承乾宫,碧水琉璃瓶里新采的荷花含苞待放,露出淡淡的诱人粉晕。
琳琅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听小宫女们编的曲子,少女的音色,咿咿呀呀,活泼俏皮。
金枝殷勤周到地切好一盘香瓜,剥了荔枝,伺候主子小口吃着。
银珠挑了湘妃帘缓步进来禀告消息,“娘娘,今儿个和中堂被召见进宫,如今还在慈宁宫没有出来。”
琳琅招了招手,唱曲儿的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独留金枝和银珠两宫女在内殿。
“太后想必是问关于娘娘的话题,要不要奴婢再去探听一番?”
银珠问道,她性格活络,嘴巴又甜,在宫里的人缘非常好,打听消息面面俱全。
琳琅让她注意各宫苑的风声动静,如今太后一回宫就开始关注自己,这种关注度丝毫不逊于小燕子紫薇,想必对她的身份心有存疑。
和珅办事向来八面玲珑,加之他的官位高,是乾隆的宠臣,他说自己有个走散多年、失而复得的亲妹妹,谁敢多嘴质疑?就算是心里门儿清的纪晓岚都不会置喙半句。
但太后可不一样,她又没有老糊涂。
“不必了,这件事留给和中堂处理吧。”
琳琅摇摇头,惬意地吃着荔枝和香瓜片,直接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和珅这样的老狐狸,做事有分寸。
何况他和太后也算八竿子连着宗的钮祜禄氏,不同族,但同姓,能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乾隆在后面兜底吗?
慈宁宫,太后正襟危坐。
晴儿在旁贴心伺候。
饮茶用点心,好不惬意。
和珅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养尊处优的身子开始有点吃不消,他原本就有点虚胖,加上如今天气开始变热,后背的汗珠沁湿了衣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吭声,自从半刻钟前受召来到慈宁宫,跪拜请安,跪到现在,太后都没开口叫他起来。
和珅自己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耐性子跪着,心里不断盘算着待会如何为自己开脱。
和珅帮着乾隆唬弄旁人还行,但太后娘娘可是当今的老佛爷,火眼金睛,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怎么可能百分百相信呢?说不定还暗自调查了一番。
杜琳琅一朝变成钮祜禄.琳琅,其中的蛛丝马迹,有心探查不要太容易了。
“你起来吧。”
眼见和珅的脸色变得苍白,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太后心底稍微解了几分怒气,招呼他起来,面色依然很严肃。
太后冷声问道:“和珅,你老实交代,昭贵妃到底是你哪门子的亲妹妹?哀家怎么记得,你三岁丧母、九岁丧父,和你弟弟相依为命,如今的贵妃和你岁数相差那么多,你这是在糊弄谁啊,好大的胆子,你应该知道犯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和珅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再次下跪磕头,哭丧着脸,大喊冤枉。
“老佛爷息怒啊,奴才是行忠君之事,不敢有所违背,绝不是欺上瞒下,还请老佛爷明鉴!”
太后冷哼连连,面不改色,她早就猜到了是皇帝的任性胡闹,儿子爱美色,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大明湖畔对夏雨荷的风流留情,有了如今的明珠格格,何况是昭贵妃那样的天仙绝色,美色诱惑,的确把持不住。
但这位昭贵妃的位份给的未免太高,宠爱也过了头,皇后好歹是中宫,令妃得宠的时候,皇上就算不喜乌拉那拉氏,但也没有完全冷落的意思,初一十五最起码要走走过场,留个宿。
现在倒好,除了承乾宫有君恩雨露,一家独大,其他妃嫔的宫殿全成了摆设,后妃哀怨声四起,但敢怒不敢言。
“你记住了,再有下次这样的事情,哀家决不轻饶你,一个个的只顾着讨好皇帝,谄媚逢迎,做个谏官就那么难?太不像话了!”
和珅连着重重磕了三个头,恭顺道:“奴才不敢,奴才再也没胆子了,求老佛爷恕罪。”
他表面上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意,做谏官本来就难,又没银子赚。
看唐朝的魏征多牛逼啊,可以理直气壮地指着皇帝的鼻子骂骂咧咧,说唐太宗这样做不对,那样不好,的确得了刚正不阿的名声。
但人家唐太宗心里多憋屈啊,魏征死后,他的墓碑被推倒,儿子魏叔玉和公主的婚约被皇帝取消,变脸比翻书还快。
何况乾隆也不是唐太宗那样能忍听谏的皇帝,你让他不高兴,心里不痛快,那么你就要彻底倒霉了,生前就会遭贬斥,说不定还能落个藐视君威的罪名进大牢呢。
和珅心里呵呵,他没那么傻!
太后随意朝和珅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后者立即叩首:“奴才告退。”
出了慈宁宫,和珅浑身轻松,深深吐了一口气,他这高官做得真不容易啊,想要讨好皇上,差点被老佛爷折腾掉半条老命,膝盖估计都青肿了,摸了摸,好痛啊。
和珅离开出宫后,太后又召见了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简单问了几句话,被小燕子的前言不搭后语气得半死,完全听不懂她的鸟语,说个成语还能被她胡乱曲解,还搜出了小燕子膝盖上绑的厚实的“跪地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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