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笑脸盈盈,刚想对玉珠介绍娘惹食物,外头就传来一道如刀子般尖酸刻薄的呼喊。
“月娘人呢,小贱蹄子这是在躲懒吧!”
玉珠微微蹙眉,看向走来的老帮佣,原来是桂花身边伺候的徐婶。
她疾言厉色道:“叫囔什么,月娘给我做吃的,这也叫躲懒?”
徐婶见是玉珠,忙不迭地捣蒜般哈腰赔不是:“不是的,二小姐,头家娘叫月娘。”
玉珠望向月娘,正欲开口,“要不我陪你去瞧瞧”,月娘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
她轻轻摇头,对徐婶道:“我这就去,玉珠小姐这边,就劳烦你稍后收拾一下了。”
徐婶哪敢不应,她之所以对月娘呼来喝去,那是因为月娘没有地位,只是以女佣的身份留在黄家做白工,还不得头家娘喜欢。
但玉珠小姐可是家里的正牌主子,徐婶自觉在太太那里有些薄面,却也不敢开罪黄家的千金大小姐。
更何况二小姐生得漂亮,仙女般的人物,举止优雅,将来必定要嫁入豪门望族。
月娘步履匆匆地离去,玉珠则继续用饭,色香味俱全的娘惹菜很美味,吃了意犹未尽,龙眼茶清甜不腻,正好可以解腻。
比起华裳美服,她更钟情精致的佳肴。
用完餐,徐婶殷勤地收拾起来,玉珠回房收拾平素爱看的书籍,将它们整理归类。
刚走到走廊,玉珠就听到珍珠一阵阵的抱怨,抱怨家里各种不好,想回英国生活。
秀凤的声音传来,带着愠怒:“你不是英国人,咱们是娘惹,地地道道的华人,家里怎么不好?厨艺和珠绣,你和玉珠都要学,不然以后怎么嫁好人家?你真是让我操心!”
珍珠的嗓门越发大了,她似乎很不乐意,嘟囔,“我不学,都是老掉牙的东西!”
秀凤气极,脑门的青筋突突直跳,直接从珍珠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张脸青白交加。
看到走廊的玉珠,秀凤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招手道:“玉珠,你过来,以后你和你姐姐一样,都要把娘惹该学的东西都学起来,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受益无穷的。”
玉珠乖巧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对学习本身,从来不排斥。
秀凤如释重负,带着玉珠她往房间里去,裁剪一些备好的布料,准备言传身教。
裁剪过程中,玉珠瞧见秀凤的动作很生涩,秀凤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哎,这么多年没碰,技艺早生疏了。”
秀凤叹气,其实她年轻时做姑娘时,对珠绣也并不热衷,杀鱼都能把手划伤。
但为了能嫁好人家,只能逼迫自己埋头苦学,比妹妹秀娟做得好,更得桂花欢心。
但说实话,她的娘惹菜和珠绣技艺与同时期学习的表妹黄美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自然也无法与更出众的菊香相提并论。
望着玉珠专注学习的模样,秀凤不禁有些心虚,自己似乎算不上什么好师傅啊。
珍珠不愿意学,秀凤恨铁不成钢,玉珠想要学,她似乎不太会教。
思来想去,秀凤忽然想到一个人,她记得厨艺和珠绣做的最好的菊香是兰姨教出来的,不管她承不承认,天兰确实心灵手巧。
“妈,你怎么了?”
玉珠疑惑地看着秀凤,暗自纳闷,不知她发什么呆,还是一副纠结苦思的模样。
“玉珠,你先练习,妈有事要考虑下。”
秀凤纠结万分,她既希望兰姨能传授玉珠厨艺和珠绣技艺,又拉不下脸去求人。
玉珠应了一声,拿着新裁剪的布料房间练习去了,好多年没碰女工,记忆陌生了。
当阿桃端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点心走过来时,瞧见玉珠全神贯注地绣着帕子。
“二小姐,您这是在学习做绣活吗?”
阿桃诧异地问。
玉珠对她点头,随即又专注自己的事。
“如果玉珠小姐想学珠绣,其实可以找二太太和月娘,她们都好厉害的。”
玉珠其实也知道,但不好意思打扰,“她们都那么忙,应该没时间吧?”
玉珠知道,月娘和天兰一直很忙。
“二太太病了,应该没什么精力,但月娘应该有空,二小姐可以过去问问。”
阿桃真心实意地建议,她心想着,二小姐如果真心想学珠绣,好老师是很重要的。
“谢谢你,桃姐,我去问问。”
玉珠谢过阿桃,放下东西,径自去了厨房后面的屋子寻天兰和月娘。
还未踏入房门,一阵咳嗽声响起。
“兰奶奶病得严重,还是送医院吧”
玉珠蹙眉走进来,关切说道。
月娘给玉珠斟了一杯热茶,无奈地摇摇头,红着眼叹气。
“我已经求过头家和头家娘,外婆病得厉害,一直咳嗽,送去医院诊治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可他们就是不同意……”
玉珠看着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的天兰,忧心忡忡道:“再拖下去会成肺炎啊。”
月娘紧了紧掌心,咬牙道:“求他们也是徒劳,我正在想其他的办法,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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