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一脸黑线地道:“谁有兴趣看你那老鸟!看她的还差不……”
却是说到一半自觉失言,赶紧住口。
卿儿拜托的事,他岂能忘记?绝不能再那般对刘素轻薄了。
齐云山大感失望时,刘素插嘴道:“大人,何为经络?”
陈言回过神来,看了看齐云山:“你连这也跟她说了?”
齐云山抚须一笑:“聊得兴起嘛。”
经络的概念,大周还没有。
陈言此前也只是跟齐云山和郭彼这样的老郎中提过一嘴,但并没有细说。不过这趟带刘素回青山县,他原本就打算把这事提上日程。
如果能将经络的概念在医者之中普及,说不定能让大周的医疗水平再提升一档。
他想了想,道:“老齐,人体模型呢?”
刘素一时愕然。
什么东西?
齐云山精神一振,道:“大人终于肯再多说一些了吗?请跟我来!”
不多时,三人进了医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放了许多物事,但最显眼的,却是放在正中的一尊人像。
刘素一下愣住了,突然加快脚步,几乎是跑到了那尊人像跟前。
那是尊木雕的人像,上面涂了涂料,将人的不同部分标为不同的色泽。
但真正令她吃惊的是,这不是普通人像,赫然竟是人被剥皮甚至去骨之后的模样!
头上的脑花、身上的筋肉等,都被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
“这是……”她惊异地道。
“这是大人让人制作的人体模型,可以拆卸的。”齐云山上前解释道,一边说一边将人像脑袋拧了下来,还分拆成数块,“能让人更方便地观察里面的情况,无论是用来学医还是给人诊治,都十分方便。”
“老齐谦虚了,本官功劳只有一部分,这里面你可也有不少功劳。”陈言笑道。
当初制作这人体模型,是他提出这想法,以及制作时的思路,但他对人体构造也是知道个大概,并不详细。
后来是靠县衙的忤作和齐云山一起,解剖了不少死者的尸首,对比制作了详细的模型,前后费时近一年,方能有如今的成果。
上面把人身体的各个主要器官、一些血脉筋骨等都标注出来,由于是人工所制,极为考较木工手艺,非常容易弄错。
于是乎陈言又提出分拆制作的想法,将各部分绘好图纸后,分割为不同的零部件,让木匠先将部件制作出来,然后进行拼装。
各部分之间以楔子连接固定,需要的时候又可以拆下来,方便查看和使用。
如此费时费力地弄出来,青山县一共也没制作出多少尊人体模型,非常珍贵。
刘素突然一震,道:“等等,大人之前在马车上说要送给素儿的东西,莫非是……”
陈言欣然道:“正是此物。老齐,你这想必还有两尊备用的吧?”
齐云山笑道:“确实有的,一会儿我便去翻一尊出来,赠给姑娘。”
刘素瞬间犹如春花绽放,欢呼道:“太好了!”
有了这东西,她不需要去剖任何人的身体,便可看到人体内的构造,对她来说简直是至宝!
自送她银针之后,陈言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开心,神秘一笑:“先别急着开心,一会儿本官还要送你另一件礼物,你再开心不迟。老齐,先把它装回去。”
齐云山依言将那偶头拼装回去,陈言走到人像旁边,手指从上指到下,道:“这些细孔,你还记得它们吧?”
齐云山连连点头:“自然记得,大人当时说,这些乃是‘穴位’。”
刘素这时才留意到,人像表面钻有不少银针粗细的细孔,密密麻麻,遍布周身。
“当日本官尚未准备妥当,没有与你细说。”
“今日正好有机会,我便将这些东西一一说明。”
“此前我曾与你提过的‘经络’,这些穴位便是其中的基础。”
“将它们这样连起来,便可形成‘经脉’与‘络脉’。”
“它们将人内部难以观察的脏器,与外部易于观察的手足连接在一起。”
“同时加以阴阳的定义,便可使咱们通过外在的器官观察到人体内在的病症。”
“譬如从这里到这里,连成一线,称之为‘手太阴肺经’。”
……
陈言指着人体模型,一一为两人解说起来。
这套当初因为痴迷于武侠小说而狂热研究过的经脉穴位学说,原本是想学点穴这种高深技术来着,结果点穴是没学会,经脉和穴位倒是深记在脑海里,如今派上了用场。
老少二人听得如痴如醉,齐云山还好一些,他这些年从陈言那里也听来了不少新概念,没那么震惊,可刘素却是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概念,直接听懵了。
陈言大概地说了一遍,还没来得及细说,却见刘素满面潮红,不禁吓了一跳:“刘姑娘,你没事吧?”
刘素握紧了双拳,激动地道:“我没事!大人说的这种经络之论,真是发人深省!”
陈言暗忖这可是我前世先贤几千年的累积得来,不发人深省才叫奇了。
“方才只是简单的概论,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还得好好记。在那之前,先拿着这个。”陈言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页,展开后足有一尺见方,上面却是好几幅从不同角度绘出的人体画像,分别标注了不同的经络脉图,以及每一处穴位的位置和名称。
人体模型上空间有限,没法将所有穴位名称都记下来,因此他才让人制作了这图,比之人体模型上更为详尽,但立体感就有所不足。两边对照学习,效果方佳。
两人欣喜若狂,接过那图,听着陈言又细细说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说了两三个时辰,日头都往西边而去时,才终于结束。
陈言本来学这些东西只是因为好玩,对其中的医理并不明确,所以还再三叮嘱二人,要他们自行研究和联系病症与经络之间的关系。
二人均是医术高明的郎中,自然比他在这方面更有感悟。
陈言趁着二人兴致勃勃地研究讨论时,到一旁喝茶休息。讲了半日,嗓子都疼了。
不过若是能借此让他们医术再上一个台阶,那这些辛苦便没有白费。就算不为了别人,只为他自己安危着想,也是件好事。
“大人!不好了!县衙里闹起来了!”
他正喝着茶,外面突然传来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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