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陈言坐着马车到了雪苑。
雪苑是在京城之外,位于东郊的一座庄园,主人自号雪苑居士,是京城有名的诗人。
据说,礼部曾经两次邀他入国学阁,任太学博士之职,都被他给婉拒了。
每个月,雪苑都会组织一次聚会,邀请远近闻名的文人雅士,谈文论诗。
这事已经持续了十来年,就算是战乱时期,也不例外,渐渐名气大起来,如今已经是大周最富盛名的文会之一。
陈言在马车上将这些资料一一翻阅,大概也清楚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群自命清高、不论时政的读书人,搞了个文学俱乐部。
而这里面最有名的,自然就是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的玉公主。
据说她从十二岁时便开始参与此会,第一次去就被那些文人骚客惊为天人,为她的才情拜服。
当然陈言根本不信这套,这些文人最爱谈的就是风花雪月,就算她确实有才情,捧她也多半是因为她的出身,以及她的美色。
玉公主本身确实也具备很多流量明星的特点。
她可说是这时代文青的代表人物,加上又是个大美女,格外有话题性,加上那高冷性格,稍微弄点人到处炒一下,想不红都难。
所以如今一说到雪苑诗会,常人往往想到的不是举办人雪苑居士,而是这位公主殿下。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她是单身。
去那论诗论文的人,保证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想得到她的青睐,做个附马啥的,那后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下车时,陈言一愣。
对面,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人。
其中一个,赫然是宁王爷。
而另一个,陈言虽然没跟他见过面,但却看过他的画像。
商氏的家主,商求!
奇怪了,这俩怎会搞在一起?
而且宁王竟然还允许商求跟他共乘一辆马车,可见对后者十分信任。
见到陈言,宁王脸色顿时一变,阴沉下来。
对方毕竟是王爷,陈言也只能主动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宁王绷着脸道:“哼,陈大人倒是好雅兴,居然也有闲空来这。”
一旁商求来回看着两人,哪会感觉不到其中的敌意?
陈言叹了口气:“下官也不想来,玉公主非要我来不可,我也没辙啊。”
宁王一愣:“玉儿邀请你来的?”
一旁商求也是微微一震。
陈言苦着脸道:“下官已经说了事务繁忙,可是公主她……王爷也知道,公主要执着起来,没人能拗得过。”
宁王感同身受地道:“没错,本王这个妹妹,任性起来真是不管不顾,天底下没人能管得住她。”
旁边商求含笑道:“玉公主秉性天真烂漫,其实也是件好事,至少不必掺杂这些俗务,乱了她的初心。”
宁王莞尔道:“也就是你对玉儿如此包容,难怪她也罕见赠你书画。”
商求恭敬地道:“能得玉公主一幅字,是商求一生之幸。”
陈言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微感愕然。
玉公主一向对男子不假颜色,居然会将自己的字送给商求这种铜臭满身的货?
说话间,又是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了下来。
随即,又是两人从车上下来。
陡然看到陈言,两人同时一愣。
陈言有点无语了。
来的这俩,赫然是俞世南和郭历!
这什么雪苑诗会,怎么把他得罪过的人全给招来了,干脆叫反陈言大会好了!
“咦?哼!真是冤家路窄!”
郭历看到他,阴阴地说了一句,眼中尽是恨火。
陈言对他哪会客气,双眉一扬:“怎么,还想跪一回?”
宁王和商求满头雾水地来回看着两方。
郭厣脸色瞬间胀得通红,喝道:“在外面,你以为你还能像在议事房那么嚣张?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议事房那里,一来他没防备,完全没想到有人敢在那里拔刀,二来进宫后他的护卫全都被挡在了外面,没人保护,害他丢了脸。
但在外面,他带来的护卫就在旁边,岂会怕了陈言!
驾车的车夫已然大步而来,一探手,便朝陈言抓至。
俞世南色变道:“郭大人,不可冲动!”
明明方才已经商议好了如何对付陈言,没想到姓郭的这么沉不住气,被陈言稍微一句话就挑得失了理智。
这要真的伤了陈言,以他现在的受宠度,只怕会另生事端!
陈言岿然不动,看着那护卫伸来的大手微微冷笑。
旁边宁王却是惊喜之极,虽然他不明白双方是如何结怨,但有人替他教训陈言,真是再好不过!
就在这一瞬,张大彪一步跨前,瞬间抓住那护卫探来的大手。
郭历不但不惊,反而双眼放光,带着压不住得意和嘲讽。
他这个护卫跟他多年,乃是大晋赫赫有名的万人敌,以一敌万当然办不到,但是却曾经有过以一敌百的辉煌履历,独力护着他从上百人的匪徒包围下杀出生路!
对方那个护卫虽然看着也挺壮实,可是想护住陈言?做梦!
果然,那护卫眼神一寒,冷笑道:“拦我?你够资格吗!”
说着,他的大手陡然一发力,便要将手从张大彪的手掌中拔出来。
张大彪咧嘴一笑,五指一合。
那护卫的手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喀嚓几声,剧痛倏然袭来!
“啊!”
惨叫声划破长空,瞬间穿透夜幕!
周围其他人无不大惊,纷纷转头看来。
只见那护卫整个人萎蹲下去,痛得脸都变了形,嘶叫道:“放放放开我!啊!你放手!”
郭历神情瞬间一僵!
周围宁王、商求、俞世南等人也无不骇然,纷纷退开几步。
陈言这护卫,竟然只凭握力,便将郭历的护卫给捏碎了手骨?!
“你你你放开他!”郭历终于回过神,眼见自己的护卫被捏得痛不欲生,对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惊叫起来。
“彪子,此处乃是雅地,莫要搞出这么大动静。”陈言懒洋洋地道。
“是,大人。”张大彪恭应一声,松了手。
只见那护卫的右手已然变了形,指骨和掌骨均不自然地反扭着,光是看一眼,就让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王公高官倒吸一口冷气,冷汗从后背刷地一下渗了出来。
天啊!
这家伙下手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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