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曹玉才叹了口气:“此物,便是老夫从陈县令那里所得!”说着,简单把陈言和他的接触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才无奈地道:“老夫自诩棋艺高人一等,可在这上面,却栽了个大跟头。陈县令上回分别,给了我九个残局,结果老夫到现在只破解了其中两局!”
何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道:“大人找下官,是为了……”
曹玉唉声叹气地道:“老夫本来是想,若是你识得此物,说不定能指点指点,可你也不认识,那就没戏了,唉!”
何惇终于恍然,暗松口气。
合着自己在那瞎揣测半晌,原来曹玉是真的只是想向他讨教啊!
“不过无妨,横竖有些空闲,何大人不如和老夫切磋几把,规则简单,我教你便是,快坐!”曹玉定了定神,把棋盒打开铺好。
何惇忙坐了下来。
曹玉慢悠悠地将棋子分好,说道:“这棋,有圆有方。不知是否老夫的错觉,总觉得持圆棋者易胜,方棋者易败,何大人可知其因?”
何惇心中一动,说道:“下官有一点浅见,请大人指点。方者虽棱角分明,看似势强力雄,却是尖角易折,而圆者无懈可击,能守得天衣无缝,自然占了上风。”
曹玉微微一笑,道:“可惜啊,宋之显,便如这方棋。棱角没法藏起来,又如何让人放得下心?不知,何大人是方棋,还是圆棋呐?”
话外之意,何惇瞬间领悟。
他立时起身,恭敬行礼:“下官是方是圆,全凭大人一句话。”
曹玉抚须颔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看样子,你我之间,未来还大有共弈之时啊,呵呵……”
何惇几乎压不下心中的狂喜,知道自己已经过了关。
陇州府尹这个位子,终于要到手了!
……
天黑后,陈言忽然听到外面甲板上传来“啪”地一声重响。
“什么动静?”雪烟从厨室内过来,她正忙着给陈言做晚膳,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一看。
“出去看看。”陈言带着她出了舱房。
到外面一看,两人均是一愕。
随即,雪烟俏脸变色,惊道:“金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船尾处,一块长长的跳板搭在了小楼船和后面的货船之间,刚才那声响,正是跳板砸在小楼船甲板上的声音!
货船船头上,金则正沉着脸,指挥水手固定好跳板,看这意思,是想过来!
此时船队正行驶中,跳板固定起来颇费功夫,水手虽忙得满头大汗,却一时半会儿没能弄好。
听到雪烟的话,金则抬头看向他们,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本官习惯睡前走走,只是没想到,那艘楼船,原来竟然也是咱们船队的东西。”
他上船前就看到了那艘楼船,当时并没有想到是一起的,还以为是别人家的船。
可没想到,刚才他准备看看河景再入寝,结果出来就看到小楼船在前面引航。
错愕之下,他向旁边水手问起这船是谁的,那水手是周氏商会的人,自然不敢回答,含含糊糊,金则疑心大起,遂叫他搭起跳板,准备亲自过船看个究竟。
雪烟一咬牙,便要将这口锅扛下。
若是让对方知道是陈言的船,那陈言便是欺骗了对方,加上金则又是特别在乎官员清廉与否的性子,必定震怒,对陈言大为不利!
不如说是周氏商会的船,就算对方生气,也只会怪在周氏商会身上,不至于影响陈言。
哪知道她正要开口,陈言已抢先一步,从容说道:“大人误会了,此船,并不是船队的,而是我自己的私船。”
雪烟吓坏了,惊愕地看向陈言。
他疯了么?这么直接说出来,金则肯定要找茬!
殊不知陈言早就想通了,就算不说,金则看到他在这小楼船上,也必定会找事。既然如此,索性大大方方。
“什么!你的私船?此船建造,怕是不下二三千两罢?”
“你不过区区七品县令,如何有这等船只?”
“莫非,此乃收贿所得!”
金则脸色一变,喝斥道。。
县令的薪俸多少,他大概也知道。
能有这样的钱,最大可能,就是贪来的!
陈言不禁火了。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戴大帽子,这家伙摆明了是故意找自己的茬!
从一见面起,对方就屡次找他的茬,他忍了这半日,也忍得够了!
“金大人,你未免眼界太低了!”他脸色一沉,冷冷说道。
“什么?”金则一愣。
“此船若是只有一个外壳,或许三千两能拿下,但若加上内里的东西,得要三万两。”陈言冷笑道。
“什么!”金则大吃一惊。
雪烟也听懵了。
陈言这是傻了吧?
对方说他受贿,他不辩解就算了,居然还把价格说这么高,是怕对方觉得他贪得不够吗!
果然,金则回过神来,更是大怒,喝道:“陈言啊陈言,想不到你竟是个巨贪!我大周历代倡廉治贪,想不到如今你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也敢如此贪贿,该当何罪!”
陈言淡淡地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金则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狡辩!”
陈言缓缓吐出一句:“请金大人闭上你的狗嘴!”
金则一愣,脸都青了,跳着脚叫道:“陈言你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本官!你可知只凭这一句,本官便可治你之罪,依大周律当处以髡刑!”
髡刑,即是将罪者头发眉毛胡须等剃个精光。
要知道大周仍奉行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这种刑罚,虽说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陈言冷然道:“我骂你几句,你便要治我髡刑,那我倒要请问一句,金大人你栽赃陷害朝廷官员,又该治以何刑?”
金则怒道:“你还敢狡辩!明明收受这般奢华船舶为礼,你这不是受贿是什么?”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什么时候友人赠礼,也成了贿赂了?”
金则冷笑起来:“呵呵,此话未免可笑!什么样的友人,会送如此贵重之礼?只怕,是以赠礼为由,行贿为实吧!”
陈言双眉一扬:“那我倒要向金大人请教请教,以你说法,此为贿赂,那陇州府尹赵大人,究竟为何要向我这个七品县令行贿?”
金则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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