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恍然,谢了她,坐着马车直入皇宫。
唐韵在御花园摆了茶宴,陈言到时,只见金、辽各有四人坐在下首,每人一张小桌,面前泡的是他青山县出来的茶水。
只是此刻没人饮茶,八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恨不得把对方生吞了的架势。
“天师大人到!”一名凤翎卫高声道。
这话一出,八个人俱是一震,慌忙全爬了起来,垂手恭立。
唐韵目光扫过他们,眼中生出异色。
看来陈言的声名如今已经远播至国外,这八人看陈言时的神情,比看她时敬畏程度还要强上三分。
陈言跨步而入,先扫了八人一眼,只见八人都是脸上带伤,其中有两人伤得特别重一些,说一句鼻青脸肿毫不过分,甚至还带着抓痕,让陈言不禁有点怀疑他们打架是怎么打的,怎么还跟女人似地用上指甲了?
“臣参见皇上!”陈言一边琢磨一边向唐韵行了礼。
“天师平息,勿需多礼。来,这几位乃是金、辽使臣,你见一见。”唐韵没有起身,淡淡地道。
“是。”陈言转过头看向八人,正要说话,异变突生!
无论金使还是辽使,八人几乎同时伏倒在地,动作虽然不整齐,但速度倒是挺快,快得陈言都不禁一愣。
“诸位来使,你们这是……”他疑惑地道。
“大金使臣完颜坤见过天师大人!”金使中伤得最重的那人高声急道。
“大辽使臣耶律旬也见过天师大人!”辽使中伤得最重的那人慢了一步,立刻紧接着高叫道。
“诸位,快快请起,这使不得。”陈言哭笑不得地道。
“天师面前,岂有我等站立的余地?”这次辽使抢了前,“我等跪着就好。”
“岂有此理!难不成我等就有站立的余地?我等也要跪着!”金使怒道。
“纵然你要跪,我先说的,你等金人也须跪在我辽之后!”辽使一声冷笑。
“你休想!我偏要跪在前面!”那金使急了,朝着陈言跪近几步,以示自己更近。
他一动,他身后的金人立刻跟着向前移动。
辽使大怒道:“不行!你到后面去!”竟争着朝前移。
其余三名辽人岂甘落后,连忙跟着前移,誓要与众金人争个高低。
陈言瞠然看着这两边八个人你争我抢地跪地而行,向他移来。
这都啥玩意儿?这有啥好争的啊!
连唐韵也看懵了,大周自己百姓跪陈言也就罢了,怎么连外国使臣也是如此?
“行了!都给本官爬起来!”
陈言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声暴喝。
八个人吓得一停,片刻后,才慌忙争先恐后地爬起来,唯恐落于人后。
陈言心晨嘟囔起来,这几个家伙真是贱骨头,好言好语不听,非得等他发火!
他轻咳一声,板着脸道:“你们来此,是为了和对方打架还是和谈的,先给本官说清楚!”
金、辽两方八个人不由转头看了看对方,低下了头。
陈言冷冷道:“本官话不说二次,今后谁敢再有那般相互撕闹之举,立刻给我滚出大周!”
八个人同时一惊,异口同声地道:“是!”
陈言喝道:“归座!”
八个人不敢稍慢,慌忙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
周围的宫女和凤翎卫均露出古怪神情,怎么跟大人训小孩儿似的……
陈言这才面色稍缓,转头对唐韵道:“皇上,咱们可以谈正事了。”
唐韵看着他,淡淡地道:“天师如今声名远播,连境外之人也对你如此敬重,比对朕还敬重多了。”
陈言心里一个咯噔,真想把那八个外使给揍一顿。
本来这段日子就有点敏感,现在可好,搞出这么一出,回头唐韵心再大也终究是皇上,不忌他才怪!
尤其这个把月以来,那暗地里推波助澜、不断助长他陈言声势的阴谋者,竟然与他形成了僵持,更是让如今形势微妙起来。
他让人不断散播自己的坏话,确实能起到一些作用,可作用也相当有限,因为对方也在加大宣传力道,动作越来越明显。
如今京城百姓的舆论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局面,一方面对他崇敬之极,另一方面则把他说成借权势欺凌百姓的恶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特别强调了一点,那就是他身怀神通、能为通天,对大周的天下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可是帝皇大忌!
也超出了陈言的预料,使得他如今对这事也有些头痛。
另一方面,陈言十分纳闷。
以他如今对京城的掌控力,能够在他的高压宣传政策下,想与他的舆论手段对抗艰难之极,他花一倍的力气,对方怕是要花十倍的力气才能办到。
究竟是什么人物,如此舍得耗费钱力人力物力去办?
但对方行事十分谨慎,他使军士暗中调查,居然屡屡受挫,没有查出幕后者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在影响舆论方面手段不比他逊色多少。
此时他唯有陪笑道:“这些个外使都是北蛮野人,不懂礼数,皇上千万莫要介怀。”
唐韵若无其事地道:“说是蛮夷,但蛮夷者更不擅于巧言令色,换言之,他们的话语乃是真心实意,不是吗?”
陈言一时语塞。
这妞怎么越来越会堵他的话了?这叫他怎么接?
唐韵忽然微微一笑,道:“天师不必在意,朕并不生气,相反,还要为天师名声远播而开心。我大周有你,何愁不兴?行了,和谈之事由你与金、辽使者相商便是,朕还有别事,便不在此地了。”说着站起身。
众人连忙行礼恭送,陈言见她这神情反应,虽然在笑,但心里想必是十分在意,否则怎会气到直接离席?
这可是个攸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他哪敢怠慢,连忙亲自送唐韵到御花园外,想要说话。
唐韵停了下来,直接截断他的话头:“朕知道天师要说什么,自奉神大典之后,天师声名日盛,是我大周幸事,也是朕之幸事。方才所说之语,乃是朕的肺腑之言,就这样罢。”一抬步,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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