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心领神会,晓得她是担心先祖们会对唐韵这女子成了大周帝一事不满,忙压低声音道:“太后请放一万个心,臣数日前便已占得一卦,大周先祖对皇上全力支持,绝无异议。”
太后喜道:“真的?太好了!”
自那日陈言小露一手“寄声之术”后,她对他的“神通”信了九成,此刻听他这么说,自然是满心喜悦。
唐韵瞥了陈言一眼,道:“你什么卦术连仙人之意也能卜得?”
陈言一脸庄严:“请皇上恕臣不能透露,此术据传臣的异人所说,乃是仙人之术,实属天机,不可妄泄。否则,会给探听者带来灾劫,为了皇上,臣怎也不能说。”
唐韵心知这家伙必是在胡扯,正要说话,太后忙道:“陈相既然这么说了,皇上,咱们还是不要追问为是。”
唐韵无奈,道:“母后说的是。”
正说到这里,军士又前来禀报,朝中众臣来了。
陈言早已令人在祭天台四周搭起了大大小小的棚子,最大最好的自然留给唐韵和太后,其余的则是安排给朝中官员。
这次大典,唐韵曾在朝会时提过,从韩兆坤到方应台等人且不说,连何进尧都对此事半信半疑。他们这些一品大员如此,下面的官员更是,哪怕是支持陈言者,也很难相信这位从未展现过什么仙术道法的大周国相,忽然间竟能与鬼神相通。
不过,此事有唐韵背书,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只能把话藏在肚子里,等着看陈言究竟弄何把戏。
陈言对他们的想法一清二楚,也不多说,一一安顿好所有人后,军士再次来报:“大人,玄娲观昙明仙姑来了。”
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恢复正常,快步迎向山下。
在山腰处,陈言迎上了玄娲观的人。
以昙明为首,昙贞和观主相陪。
昙明年岁毕竟大了,前几年又一直过着营养不足的日子,如今恢复很慢,几乎没法走得上来,只好由观主背着她。
陡见这幕,陈言双眉便是一锁。
“停!”他喝道。
众人愕然看他。
“今日乃是奉请大周先祖的大典,重在心诚。”陈言沉声道,“若连上山也要由他人代步,叫大周先祖如何看待太师祖!”
“可师父她现在……”观主分辩道。
“越是困难,越彰显太师祖的诚心。”陈言正色道。
观主一时哑口无言。
“放我下来吧,陈大人言之有理。”昙明轻轻拍了拍观主的肩。
观主无奈,只得把昙明放了下来。
为了今日大典,这段时间昙明一直每日沐浴焚香,今日还特意换上了一套新的道袍,只是再怎样整理打扮,也掩不下她心中的忐忑和担忧。
她心心念念,就是当年毒杀先帝之事,会不会得到先祖们的宽恕。
她连死也不怕,却唯独这个坎无法跨过去。
她之所以如此期待今日的大典,便因此典是她解决这心结的唯一可能。
昙明站稳后,长吁一口气,看向陈言:“我是否该下到山底,重新上来呢?”
陈言叹了口气:“原本太师祖应当从观中便步行过来,但……唉,时候来不及了,只好将就一下,从此处上去罢。希望大周先祖宽宏大量,不会计较。”
昙明微微一怔,随即眼睛渐渐睁大,干瘪的嘴唇也不由张开,有些佝偻的身子慢慢颤抖起来。
如此重要之事,她此前竟未想到!
这些日子,她只想着要净体净心,虔心求神,却完全没想到,连来此上山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办到诚心诚意!
五十里地,以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只怕得提前三天就出发。结果她还是等到了今日才离观来此,还坐了马车,岂非对先祖不敬之极!
而现在她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还有没多久,奉神大典就要开始了!
陈言留意着她的神情反应,心中冷笑,却提醒道:“太师祖,您还是赶紧吧,午时一刻前就得赶到山顶。”
昙明一颤回神,罕见地露出惊慌之色,颤声道:“快!快让开!”不由分说,推开了观主和昙贞,吃力地撩起道袍下摆,迈开脚步,向山顶而去。
二女无奈,只得跟在后面。
陈言在后面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跟上。
这一路,直接走到了午时。
昙明沿途累倒摔倒了好几次,然而却不肯让人搀扶,一直凭借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有两次还累至几乎昏厥,却最终还是坚持着爬起,没有放弃。
待快到山顶时,她原本整洁干净的道袍,已变得汗透而脏乱,连发髻都乱了,披散了半边灰白交杂的头发。
“只差一刻钟了!”陈言在后面催促道,“须得赶在时辰到前上到祭天台!”
“道师她都这样了你还催!”观主怒道,心痛地看着昙明。
“不得胡言!”陈言还没回答,昙明已喘着气道,“陈大人乃是好心提醒,快,快上去!”
“太师祖您抓紧着,我得先去准备准备。”陈言心中暗笑,叮嘱了一句,匆匆而去。
祭天台下的一处棚子里,陈言更换了衣衫,穿上一件崭新而华丽的法袍,白底蓝襟红带,戴上高冠,再加点简单妆容,一时间道相庄严,整个人透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质。
这是他琢磨了多日的扮相,又演练了数回,已是有模有样。
十二名从纳抚营中挑出来的军士则穿上灰色的法袍,陪衬在他身边,各自捧着木剑、香炉等物。
准备妥当后,陈言打了个手势,张大彪掀开棚门处遮挡的帘子,高叫一声:“恭迎天师!”
四下其余棚子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唐韵、太后和众官员无不闻声一愣。
天师?
谁?
纷纷站起了身,向外眺望而去。
就连不远处刚刚上到山顶的昙明等人,也不由望向声源处。
十二名护法军士中,半数当先跨出了棚子。
陈言轻吁一口气,右手拎着一把精心梳理过的拂尘,左手拿着一个有如观音大士手持的羊脂玉净瓶般的细长精美瓷瓶,瓶内还插着一根带叶的柳树枝,腰侧则佩着一把古朴中透出精美的长剑,跨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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