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孤儿,慈安院没有接收吗?”
如果慈安院真如此不负责任,那负责的人大概要大换一批了。
一个小小的嘉阳城他们都做不到街无幼乞,更别提嘉阳派管辖的整个地界了。
十九显然知道得更清楚,连忙解释:“这个孩子不一样,他有田地房屋,不过都被黑心的叔叔婶婶给占了,所以才……”
魏朝阳恍然大悟,确实,慈安院有规矩,只接收那种无父无母无亲眷抚养的孤儿,像这种尚有亲眷抚养的,确实没有资格进慈安院。
也是可怜,魏朝阳满目复杂地看着那个不停磕头的孩子,但随即他就注意到,那个孩子居然趁着磕头的间隙将碗中的铜板塞到自己怀里,只留下零零星星几枚铜板孤零零躺在瓷碗。
瞧了瞧碗中铜板数量减少,那孩子快速四处环顾,然后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魏朝阳心中的同情顿时一点不剩,他盯了那个孩子两眼,忽然笑了起来,口中感慨道:“好运气啊!”
十九不明所以地瞅了一眼主子,他不知道主子是在说顾公子还是在说那个小乞丐。
不过,顾公子很幸运吗?
堂堂一个少主落到这种地步,十九觉得自己若是他,都没脸活下去。
魏朝阳瞧着十九变幻莫测的脸,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轻轻一笑:“你可怜他?”
虽然没有指名说姓,但十九心知肚明公子说的是谁,忙称不敢,他觑着主子的脸色,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顾公子罪有应得,只是属下觉得,顾公子当初意气风发,何其骄傲,如今活得这样不人不鬼,还不如……”
还不如当初死了呢,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里子面子都没了,自己的小命还被别人捏在手里。
魏朝阳这次没有笑,他看着眯着眼睛靠在墙角的顾怜目光复杂,良久叹息一声:“你啊,什么都不懂。”
转头瞧着十九明显不服的样子,魏朝阳惆怅道:“你呀,就是看事情太浅了,二叔,这是在护着他呢!”
“公子,属下不懂”,十九低头不耻下问,他知道有些事情他确实没有主子看得深远,但他内心觉得,如果掌门真的护着顾公子,为什么会舍得送他去牢山,还下了如此重的刑罚?
如今,顾公子就算保住了命,也落得一身伤痛。
魏朝阳淡淡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不妨从刚开始想想,二叔早就知道顾怜是药童案的凶手,却还是允许他在府内活动,除了为了救那些孩子吓唬了他几下,可没真舍得下手,若是别人……”
若是别人,怕早就像章时那样,严刑逼供,不留余地。
“后来对他动了刑,那不还是因为他出手伤了平叔,当然也是为了救那些无辜的孩子,那也只是皮肉伤罢了……”
要知道章时可是这辈子都站不起了,伍芮更是连舌头都没了,现在还在地牢苟延残喘。只有顾怜,虽然当时看上去很是严重,但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将养几个月便痊愈了。
那些伤及根本的酷刑,二叔怎么真的舍得用到儿子身上,还是他一直心怀愧疚的次子。
“至于牢山……”
魏朝阳幽幽一笑,相信也是知道自己下不手,所以二叔才决定将顾怜送往牢山,交给高致教养。所以即使顾怜犯了逃出牢山的罪责,现在不也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牢山的残酷非浪得虚名,顾怜不会真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所以才只是吃了点苦头。
更何况十九不知道,魏朝阳可是清楚的,顾怜在逃离牢山后,与他同牢房的犯人死了三个。每个人都查不出具体死因,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件事和顾怜脱不了关系。
这已经彻底触怒了高致,所以苏患才想方设法将顾怜送往幽林院避祸。
地牢有六喜,牢山有苏患,二叔,从来都把这个儿子放在自己的保护圈。
“这次嘛,若不是他意图谋杀钟遥,二叔也不会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兄弟相残才是真正惹怒二叔的一点,这次他可以动手杀钟遥,来日为了利益,他一样会对宋棯安不择手段。
若是这次不让他知道怕,恐怕顾怜日后会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
魏朝阳眼神略有些黯然,语气中更是充满了羡慕:“你以为二叔千方百计将他从篬蓝教接回来,真的只是为了追究顾怜药童案的罪责吗?”
“难道不是吗?”
十九迟疑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家主子摇了摇头:“你错了,追究药童案只是其中一个缘由,更重要的是,二叔想要将顾怜从药童案中择出来。”
自从那些可怜的药童被救出来,药童案好像就此终止。但魏朝阳知道,二叔和平叔一直在暗中清算参与药童案的人。
这么多年顾怜能够瞒天过海,证明篬蓝教参与其中的人肯定不少,这些人都是凶手,以二叔的性子,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这件事若想查清楚,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若不在这时将顾怜择出来,难道要在数万双眼睛盯着这件事的时候再想办法择顾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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