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他微微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人背对他站在昏暗中。
身形高大,很是熟悉。
“宋子殷!”
顾怜骤然吓出一身冷汗。
软筋散的药力还未消散,顾怜虽然头脑清醒过来,但全身酸软无力,就连动一下手指的气力也没有。
他一刹那的惊惧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随即又困倦地闭上了双眼。
宋子殷的声音却是在此时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醒了”,宋子殷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儿子,又道:“不必装了,除非你不想和我谈谈……”
他语气平静,却让顾怜听出一丝冷意。
直到这时,顾怜才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除了齐川,宋子殷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么多年,算到他每一步,每一个想法的人,又出现了。
顾怜心中不甘却又毫无办法。
他睁开双眼,直视着这个对手,就像当年他看着齐川一样。
这时,他不再掩饰内心的悲伤和不解:“为什么?”
顾怜不傻,瓮中捉鳖的计划,没有程越的加入,很难完成。
更何况为了计划万无一失,顾怜曾经一日改了三次计划,甚至他在篬蓝教外都布满了自己的人手,就算败了,他也可以安全撤退。
可褚平进入雁城这么大的消息,他却一无所知。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完全截断了他的情报。
在雁城,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除非,是负责情报的程越。
可顾怜想不明白,程越究竟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想要自由,想要活命,所以嘉阳派同他做了这个交易。”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
看在程越曾经救过一百多孩子的份上,嘉阳派愿意同他做这个交易。
宋子殷踩在泥泞的地上,一步步走到顾怜面前。
“廖远背叛你,天罗背叛你,就连程越也背叛你,顾怜,你难道从来没想过,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吗?”
宋子殷无视顾怜愤恨的双眼,讽刺道:“你是从来没想过还是故作无知?”
“不,不是这样的……”
顾怜不相信,别人也就罢了。
他同程越,从小相依为命长大,他绝不相信程越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便背叛他。
“他在哪?我要见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理由!”
顾怜想怒吼,想质问,可软绵的声音越发显得气势不足。
“他不在这里”,宋子殷道:“这是地牢的第二层,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在这里忏悔,总有一日,你会想明白许多事、许多人……”
顾怜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可宋子殷知道,这不是悔恨的泪,而是软筋散的药力导致的。
像顾怜这种人,便是死到临头,也不会认识到错误。
宋子殷意兴阑珊,抬脚走出牢房。
“让我见他一次,求你……”
顾怜伸手试图拽住宋子殷,但全身无力,身体前倾致使不堪重负扑倒在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子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眼睁睁看着那扇石门在他眼前关闭。
“别走,别走……”
顾怜声嘶力竭。
地牢又陷入了昏暗与寂静,除了那经久不息的滴水声。
顾怜循声望去,只见牢房内侧顶端的石壁上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正缓慢滴着水滴,水滴正好落入下方巴掌大的水槽中。
不知已经蓄了多长时间,水槽内已经积满了清水,随着上方不断掉落的水滴,水槽内的清水溢出,浸湿了地面。
粘腻湿滑的地面让顾怜犯起一阵恶心。
宋子殷走出地牢,第一眼便看到褚平百无聊赖依靠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可算出来了”,褚平吐掉口中的草穗,松了口气:“说什么呢,这么慢……”
不是他说,根本就没有见顾怜的必要。
他们宋家人,那是出了名的心软。
万一顾怜三言两语,宋子殷又心软了怎么办。
虽然他也没想把顾怜怎么着,但实际证明,像顾怜这种不乖的孩子,还是关起来比较好,不然迟早一日闯下大祸。
宋子殷笑了笑:“说了些话,自然晚了些”,说罢略过这个话题,别有深意瞧了一眼褚平:“你这次去篬蓝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
褚平疑惑,接着重重叹了口气:“害,可别提了,奇怪的事倒是没有,糟心事一大堆,你可没看见篬蓝教那些个人的嘴脸,一肚子坏水,憋着劲往顾怜身上泼脏水,恨不得将那些死的人全都算到顾怜头上,若不是你叮嘱我不要动手,我真想上去给他们一拳……”
褚平滔滔不绝的抱怨让宋子殷若有所思。
“我记得,你不喜欢顾怜……”
褚平叹口气:“是不喜欢,但怎么说呢”,褚平唏嘘道:“就算不是他,任何一个人这样,我都会义愤填膺的好吧!”
褚平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护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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