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继续道,“鱼抱朴将谢灵素接入白云观,以《黄帝外经》中问题询问,谢灵素对答如流,这才有了两人彻夜长谈。”
李七夜点头,地方志到了此处,便戛然而止,还好今晚遇到了白无常,可以听他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谢灵素也对《黄帝外经》慕名已久,却始终没有见到真迹,那天晚上,他在鱼抱朴房中见到真迹,立即爱不释手,与鱼抱朴彻夜研读,将其中许多精要,当场说出来。”
李七夜疑惑问道,“谢灵素能答疑解惑,鱼抱朴应该感谢他才是,为何将他做成了肉身菩萨?如果是感谢,这手段实在太卑劣。”
白无常哼了一声,“无生门弟子,多是卑劣之辈,鱼抱朴作为修真之人,又是白云观主,却能为了一部经书,偷坟掘墓,这难道不卑劣?谢灵素也是书生意气,指点鱼抱朴真经,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李七夜叹一口气,“这也算是天妒英才了。”
白无常叹一口气,“谢灵素也并非天造之才,能有如此成就,无非是三更灯火五更鸡,辛勤读书换来,只是遇人不淑,读书读坏了脑子,看天下没有恶人,却不知鱼抱朴口是心非,是第一等一的恶人。”
黑无常重重放下酒碗,“那就不是人!”
白无常哈哈大笑,“大哥说的没错,鱼抱朴即便是跨鹤飞升,在仙界也是最低等的兽仙人,晋升到人仙,只怕遥遥无期。”
白叹口气,“不管如何,鱼抱朴还飞升了仙界,那个可怜的书生谢灵素,却被做成了肉身菩萨,在深山老林,享受有限的香火,维持元神不灭。可惜好景不长,瑶光国灭国,白云观被大乾军队灭掉,深山中的小庙宇,也就没人供奉香火,日渐破败,若不是谢灵素的魂魄,被封在塑像之内,早就魂飞魄散了。”
李七夜惊讶无比,“这些事情,你们都知道,为何不收了谢灵素的魂魄?”
“鱼抱朴把谢灵素魂魄,封印在塑像之内,就是不想阴司察觉,或者不想那么快被阴司察觉,毕竟谢灵素的寿限,是七十岁,而那时,他不过二十来岁。对一个还有五十来年寿命的人,阴司根本不会过问。”
“但人死之后,你们就应该知晓。”
白无常搔搔头,“当年的黑白无常,并非我们兄弟,如今这件事,已经成了陈年旧案,当初谢灵素死后,鱼抱朴还弄了个人偶,将谢灵素的一丝念头,附着其上,因此蒙混了当时的阴司。
等到后来,我们兄弟接手时,谢灵素已经被制成肉身菩萨,接受了很多年人间烟火,也算鱼抱朴良心发现,没有将事情做绝。除此之外,我们兄弟没有收取谢灵素魂魄,还有另外原因。”
李七夜好奇追问,“另外原因?”
白无常笑着说道,“说起来,这还是读书人通病,不过李探花,应该跟他们不一样。谢灵素年少成名,却有些年少轻狂,做了很多出格之事。你们读书人有个话,叫什么当初年轻,不知道穿衣服……什么的,写的很好。”
李七夜稍稍发愣,随即明白,忍住笑说道,“当年年少青衫薄,骑马过小桥,满楼红袖招?”
白无常反复念了几次,低头沉思好久在,这才抬头笑道,“探花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没错,就是这几句,当年我念了好几天,还是背不过,你却张口就来了。”
李七夜笑道,“年少成名,有些脾气性格,也是应该的。我并非为谢灵素开脱,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何况年少成名,有了轻狂的资格。”
白无常笑道,“这个谢灵素,却轻狂的出格,或许是只有那样,才能显得他与众不同?他恃才放旷,日常还好,酒后却经常失态,曾经爬上魁星像,提笔在魁星身上题字。魁星掌管天下书生才运,他却如此浪荡不羁,因此虽然才高八斗,却屡屡落第。
不仅如此,谢灵素还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供奉十殿阎君的大殿,对着阎君神位便溺。”
李七夜目瞪口呆。
白无常自然不会信口雌黄,但谢灵素做的事情,也当真离谱,这是将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阴司,全都得罪了。
黑无常难得再次开口,“阎君大人大度,并未因此生气,反倒是老天爷怒其不争,将谢灵素寿限,减去了四十六岁,他原本应该活到七十岁,却死在二十四岁。”
他掏出生死簿,翻开一页,递了过去,上面清晰写着谢灵素名字,原本寿限七十岁,却被用朱笔勾掉,并以朱笔标注,洛阳谢灵素,寿终七十岁,恃才放旷,冲撞神灵,减寿四十六载。
李七夜暗暗吃惊。
白无常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当谢灵素寿终之时,当时黑白无常前去勾魂索命,却发现鱼抱朴抢先一步,将谢灵素神识封印在塑像之内。
鱼抱朴当时虽然并未飞升,但道行极深,黑白无常并非对手,因此不敢声张,回来向阎君报信。当时正值天下交兵,处处饿殍,战死士兵不计其数,阎君忙于他事,便将此事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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