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为自己而难过。
只是,如果她被贬为贱籍,那儿子的一生可就毁了啊!生来就是奴仆!甚至以后世代仍为奴仆。
沈芸儿也不敢求饶,只是泪流满面的不住磕头。
韦小叶也是听得心惊,她自然明白沈芸儿怕什么,“李县尊,这是不是判得过重了?”
李县令摇了摇头,“韦宜人,我查过本朝类似案件的判例,这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不过,若是沈氏肯与儿子断亲,那么其实也不影响什么。”
“罚为官婢也没什么大不了,本官将她发落给韦宜人为婢,您与她既然相识,想必会善待她母子。那此案便可顺利了结。”
韦小叶和沈芸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县令的意思很明确,沈芸儿充为官婢,然后由李县令作主发落到韦小叶那里,并无不妥,毕竟她是朝廷五品诰命,有资格接受官婢。
而小天涯与沈芸儿签个断亲书,法理上没有她这个官婢的娘亲,那就不影响他以后的前途。
在李县令看来,这么结案的话,既明了律法,又全了沈芸儿母子。
沈芸儿听得明白,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韦小叶,生怕她不愿意答应。
任景辰在旁听完,对自己的舅舅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他也一直在思索,如果他是县令,这案子会怎么判。
左思右想都没两全之策,想不到自己这个舅舅,偏偏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别说韦小叶本就认识沈芸儿,就算不认识,平白得个婢女,那有什么好拒绝的?
果然,韦小叶犹豫片刻,知道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如此也好,倒是谢过县尊了。”
李县令见她答应,手捊胡须一笑,“韦宜人毋须客气。下官本就有些想法,只是没有替沈氏找到合适的主家。我听景辰说你与她相识,才有成竹在胸。”
“沈氏母子,韦宜人可以先领走。不过,下官还要呈文至府衙批复。届时若需要补充文书,还需沈氏画押。”
韦小叶点头笑道:“高知府处,我会去一趟,说明此案前因后果。李县尊且放心便是。沈芸儿,还不谢过县尊大人和任公子?”
沈芸儿心事尽去,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满意。当即泪眼朦胧的朝李县令、任景辰跪拜,又谢过韦小叶才站起身。
韦小叶见沈芸儿的事了,便提起别事,“李县尊,我听说你手下的有个师爷叫贺玉荣,此人我识得,听说品行不佳啊。”
李县令听得大笑,“多谢韦宜人提醒。不过下官也查实此人冒籍科考,已经文移本省学道,剥夺他的举人功名。这样的小人,县衙自当辞退。”
韦小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带着沈芸儿告辞而去。
贺玉荣被韦小叶闹了婚礼,满以为请了任公子能镇压得住,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相识。
更为关键的是, 任景辰将韦小叶新得了宜人诰命,还认识监矿的刑太监的事说出,贺玉荣不禁大为惊恐。
不过他脑子活络,念头一转便又将主意打到赵云妮身上。
韦小叶和任景辰先后离开,再无人打扰婚礼,贺玉荣便欢欢喜喜与赵云妮拜堂,正式全了礼。
本来贺母颇有些瞧不上赵家,贺玉荣怕她老娘坏事,将韦小叶的实力一五一十的说了,“娘,云妮有这样的表妹,对我前途可是大助,你万不要苛待了她。”
贺母听得有些发愣,自然不敢再恨韦小叶。但她也有些疑惑,“荣哥儿,你说的我明白,可赵家已经和那贱——韦娘子断亲,对她好又有什么用?”
贺玉荣听得直摇头,“到底是血亲啊,打断骨头连着筋。韦宜人行事果断,可能不会讲什么亲谊。但我丈母可是她爹的亲妹妹,这是说断就断的吗?”
贺母闻言并不认同,“唉,这世道,哪有什么亲戚亲情?你姨母,你表弟不亲吗?还不是将我们母子赶走!”
贺玉荣想起杨志咏和她姨母的绝情,脸色也阴沉了起来,“他们自然是些小人,我看那韦伯父似是个念亲情的人。”
“回门的时候,我带赵云妮去韦家走动走动,说些好话,未必就不能再笼络起来。”
贺母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是妇道人家,哪懂这许多。凡事荣哥想好了,娘都支持你就是。”
自这日贺母得了话,少不得收着性子,对赵云妮很是骄纵,并不敢拿出婆母的款来辖制。
赵云妮见贺玉荣母子对她极好,不由得心下得意。
新婚三日之后回门,她得意洋洋的雇了两辆马车,不仅有四彩礼,还带了四匹细棉布、烧猪、鲤鱼等物。
韦姑婆见回门礼这么重,不由得心花怒放。赵大强、迟氏两口子也是高兴得殷切接待。
赵木匠见贺家人对闺女好,也露出笑脸来。
就是嘛,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好吃懒做的女儿,竟然真能嫁给举人老爷为正妻,说不得赵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用过饭后,贺玉荣便提起了正事:“丈母大人,我此来另外准备了些礼物,想去韦伯父家走动走动。我看这天色还早,听云妮说两家离得也近……”
赵木匠、韦姑婆等人怀疑听错了,一时有些发愣。
赵云妮却是听得真真的,顿时就不高兴了,“那有什么好走动的?两家都写了断亲书,就当没这门亲了。相公,你是堂堂举人老爷,做什么……”
贺玉荣闻言皱眉,“娘子,到底是血亲,哪是一纸文书就断得了血脉?你莫要任性,还是去修复下亲情较好。”
赵木匠听得点头,脸上露出欣赏之色,“到底是举人老爷,姑爷儿这话极是,要依着我,也不想与舅兄断亲。”
韦姑婆闻言也有些迷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既然自家这贵婿要走动,那就走动呗!举人老爷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那见识自然比自己强得多。
赵云妮眼珠一转,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也转了口风,“都听夫君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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