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地铁·十二】
“我的工作并不光彩,卡莲。”
“我还记得那是我十九岁的时候,我发烧了,我去了医院,他们告诉我,挂号费、药品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说实话,若不是那季节实在是难以忍受,我本不会去那所谓的医院,说是医院,实际上只是一个用废弃仓库改成的三流诊所,连一个像样的手术台都没有。”
“那是一个很难熬过去的季节,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那个时候我就在旧城区,我的收入来源是将人们购买的东西送到他们的家里,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快递,在旧城区,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因为旧城区的特色就是蜿蜒曲折的通路还有各种重叠起来的建筑物,他们在已有的建筑上继续新的建筑,这也就造成了旧城区现在的模样。”
“旧城区的历史已经有几十年上百年,想要拆除那些重叠的建筑是一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些建筑物互相连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积木,不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都已经融为了一体,它们的风格互不相同,直接看过去,那些建筑物毫无美感可言,新城区的人们很难想象,房子的顶部也是道路,翻越一扇窗也可以到长廊,这一栋建筑的顶层可能只是另一栋建筑的第一层,这也使得那个时候我的工作并不简单,你需要知道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的最快道路,我用了接近一整年的时间才大致把旧城区的道路记载脑海之中,只可惜,那一次发烧改变了一切。”
“接近一百华氏度,但是买不到药,药在旧城区是奢侈品,哪怕是到了上城也很难买到,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因为数量,绝大多数的药品都分到了上城部分,旧城区的下城基本找不到正常的药品,但是我必须治好我的病,治好了病我才能够去赚钱吃上饭,但是病没有好我又无法恢复到健康状态时候的效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些人找到了我。”
“那个组织叫做‘影’,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一个情报组织,也提供各种雇佣服务,后勤服务也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客户只需要提供足够的钱,就能够得到令客户满意的结果,他们能让客户知道想知道的一切,能够帮客户处理掉他们想要处理的人,不过我接触不到那样的工作,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那些后勤工作,比如打扫现场,收拾那些尸体。”
“‘影’的人脉和权力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不然我们这样子破坏‘案发现场’早就被抓进去了,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于官方或者政府的阻力,我们只需要在接到安排的时候去往目标地点,打扫干净,及时离开,这样就足够了,多亏了送货品的那一段时间的经验,我对旧城区很了解,这一份工作也理所当然被我争取到了。”
“我知道这样的工作总是有风险的,但是这份工作的薪水足够多,多到能够支撑起一家三口,相比起送货品的微薄薪水,这种后勤工作我更需要,他们预支了我一个月的钱,让我能够去一次新城区的医院,那是我第一次去新城区的医院,在迈入医院大门的时候我感觉我是一个踏入过往宫殿的农民,洁白的瓷砖地板,我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对于那些新城区的人来说,这种味道应该不大好闻,不过那时候的我觉得,这是一种能够令我安心的味道。”
“我在新城区的那家医院挂了号,看了医生,医生给我开了药,说实话,在缴费的时候我看着那一串数字感到眼花缭乱,那预支的薪水一下子就少了一大部分,但那又如何,那已经是我以往不曾接触过的数额,我在离开医院之后去了一趟餐厅,就是现在我总会带你们去的那一家,那家餐厅的味道可能不是最好的,但那是我最难忘的,那是我新生活的开始,我走进餐厅,点了一份套餐,饱餐一顿。”
“我们的工作一直都是这样,后勤工作,我们不需要去往第一线,我们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编外成员都不是,我们的工作时间是夜晚,这种时候才是最忙碌的时候,在太阳落山之后,工作才多起来,一般情况一个晚上我们要进行两个地方的清理工作,忙碌的时候,一个晚上有三四次清理,不会更多了,如果更多,就无法保证清理的质量,累是肯定累,没办法啊,拿了钱就要干活,天经地义。”
劳伦斯,全名劳伦斯·卡尼尔,城市的清洁工,在月亮高挂天空的时候,他和同事们开始了工作,夜晚的工作总是枯燥无味的,大部分的清理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去往目标地点的路由劳伦斯指明,在他们这些认知中,劳伦斯对路线是最熟悉的,他知道旧城区绝大多地方应该怎么前往,也知道那些地方车辆无法通过。
而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把车停留在道路上,然后带着他们的工具攀爬着夜晚的城市丛林,钢筋水泥承载着他们的生活,承载着几个家庭或者几个孤单之人的明日,把尸体装入到裹尸袋之中,把袋口扎好,用固定格式写下死者的名字和简单的身份标识贴在袋子上,这就是最简单的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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