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坂纽乃敲了敲桌面,把平川泷介的思绪拉回到当下。
“不要在意那个声音,你越是想要聆听,就越会加深你的污染。”
高坂纽乃好像完全不会被那道声音影响到,他拿着笔在本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写了一小会儿之后仿佛又不怎么满意,便把那一页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熟练地扔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没进。
那团纸就连垃圾桶的边缘都没有碰到,径直打在墙壁上,反弹回来,掉到地上,因为凹凸不平的表面所以也没有滚多远,而高坂纽乃在扔出那个纸团之后便没有看向那边了,似乎本就知道结果不会太好看。
“那我的父母现在怎么样?”平川泷介问道。
“不怎么样,你的母亲的信仰已经扭曲了,她的大脑有将近一半变成了那种黑色的物质。”高坂纽乃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部,“一半,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虔诚的邪神信徒了,如果在这时候毁掉她的信仰,她的那一半大脑就相当于被摧毁了,嗯……运气好的话就是植物人,运气不好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帮她选一个合适的墓地了。”
“……那如果让她这么下去呢?”
“那就是一个哲学问题了。”高坂纽乃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假如有这么一艘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修,更换一部分的木头或者零件,当整艘船上的部件都被更换过之后,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一艘船呢?这是一个很主观的问题,有的人认为是同一艘船,有的人认为不是,现在你的母亲就是这个状况,她的一半的大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样了,再往后就是整个大脑,身体别的器官,直到她整一个人,这就是信奉邪神的代价,如果你能够说服你自己,那你以后就能对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喊妈妈。”
平川泷介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很想一拳打在高坂纽乃的脸上,但是他忍住了。
“我的父亲呢?”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问我这个问题,真的。”高坂纽乃看起来有点同情平川泷介一样,他指了指不远处,刚才那一声惨叫发出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父亲和那团黑色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平川泷介猛然拍在桌子上,这一次,他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他的手在颤抖,不只是手,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高坂纽乃依旧是那样风轻云淡,他站起身,到一旁的茶几上用开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下,他也没有询问平川泷介是否需要来一杯,他哼着歌儿,又喝了一杯白开水,然后才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怎么样?清醒一点没有?”高坂纽乃打趣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想打我,你倒不如想一下,这个想法是你本人的想法,还是你脑子里的污染想要处理掉我这个知情人,比如那颗邪神的种子……叫什么来着?”
平川泷介忽然脑子一痛,他感觉到自己那想要打高坂纽乃一拳的冲动逐渐转变为了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对,伸出手,握紧拳头,对准高坂纽乃的喉结,那里,用力打过去,打断他,还有他的脊椎,打断他的脊椎……打断,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耳朵他的双手双脚他的肋骨他的膝盖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打断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不要留情!
动手啊,赶紧动手啊,一击必杀,不要留情!你现在的犹豫将会害了你自己!平川泷介!平川泷介!我看着你长大!我庇护你的成长!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他们想要抓住我,他们想要抓住我!杀了他!我教你怎么做!我教你怎么做!现在,就是现在!你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已经在提防你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他们会把你永远囚禁起来,他们会说你是渎神者,还记得萃白监狱吧!他们会把你关在那里!但是没有自由!你会永远活在一个隔间!不能翻身,不能行动,你甚至无法自理你的一切!
动手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平川泷左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现在终于听清楚那些话语的声音了,但是他宁愿自己听不见,那些声音正在蛊惑着自己,倒不如说,在那些话语之下,他的理智正在消退,他现在的想法也正在被那些声音同化……
“看起来你脑子里的东西挺害怕啊。”高坂纽乃笑着拍了拍桌子,忽然,他猛然冲向前,扼住了平川泷介的喉咙,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在平川泷介惊愕的目光之中,他把匕首插入了平川泷介的喉咙之中。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上了平川泷介的脑海,但同时,他也感受到那道声音发出了惊恐的吼叫,很大声的吼叫——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离开这里!离开这——
啪。
鲜血四溅,一团黑色的东西被匕首挑了出来。
那是一团黑色的蠕动物,但是和在平川泷介家所见到的那个相比,这个显然小了许多,只有两根手指大小,被高坂纽乃手中的匕首贯穿,扭动着,扭动着……但很快便停了下来,没有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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