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秋殿内的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另一边的虞府大堂上,哐啷一声,打破了宁静。
一只茶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吴山郡公虞定兴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惶然,再看向眼前那位出宫来传递消息,脸色本也不太好,更是被这一下给吓了一跳的小太监,急忙出声安慰,又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奉上了几张银票,将那位小太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等到人一走,虞定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冷冷的回头看向坐在自己的左手下方,听说完了今天在两仪殿内发生的一切,仍然镇定自若,面色平静的虞明月,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
虽然镇定自若,面色平静,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了的沮丧。
虞明月转过头来看向他。
虞定兴又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尽在掌握?”
“……”
若是平时,虞明月有一万句话来回应这样的质问,可今天,刚刚才知晓在两仪殿内的“一败涂地”,哪怕这样的结果她在十拿九稳中的谋算中,也有那么一成失败的准备,但真正失败了,还是不免沮丧失落,甚至也有些气短的应答不上。
沉默半晌,她只说道:“父亲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虞定兴越听越气,甚至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毕竟也是习武出生,脾气本就不好,况且这么多年来对这个女儿本就没什么感情,如今看着她做事完全不跟自己商量,自作主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而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一败涂地,依他平日治下的习惯,就要动手责罚。
可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虽然这个女儿是他曾经抛弃过,虽然自己这吴山郡公的封号也是借着她的施为得来的,可就是因为这些,虞定兴反倒对她没有办法产生该有的父女情,哪怕是一条绳上的蚂蚁,也有一种诡异的相互赚取,又相互提防的心态,而她似乎也是如此;但不论如何,虞明月毕竟还领着朝廷的俸禄,是集贤殿正字,那就不是他能随便动手的。更何况,就算皇帝改变主意,没有将她纳为儿媳,可她跟太子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断,刚刚来禀报消息的还是韩尚宫派来的人,而韩尚宫和太子的关系,他们再清楚不过。
这也是虞定兴一直容忍着她的原因。
不能动手,可心里的火气却咽不下去,虞定兴咬着牙冷笑道:“之前是谁说,秦王殿下的后院会起火,顾不上我们这边。”
“……”
“现在,又如何?”
“……”
“你说要搞什么,什么雌竞,可现在秦王妃和秦王侧妃两个人根本没有斗。不仅没斗,人家两个人竟然还配合默契,三言两语就把你安插的人,和你做的那些事情给盖了过去。”
“……”
“这也就罢了,秦王后院的事情,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就算他们姐妹同心,相亲相爱与跟我们无关;可就是因为这件事,现在韩尚宫手里的权被分了大半到玉明礼手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越说,虞明月的脸色越难看。
其实,不用虞定兴一个字一个字掰开给她讲清楚,只从刚刚那宫中来的小太监还有些惊惶失措的表情,她也知道这件事的要紧之处。在这之前,只要宇文渊没有赋予他后宫的那些夫人们任何管理后宫的权力,而商如意又需要静养保胎,那么宫中的人和事就都在韩尚宫的手里,也就能为她所知,为她所用。
可现在,却落到了那位玉公公的手里。
直到现在,虞明月都没能啃下玉公公这块骨头,不仅是啃不下来,也是多少明白,这根骨头啃不动。
因为这位玉公公的底色太复杂,从一开始就是宇文渊派到宫中的心腹,这些年来虽然对楚旸和江太后也算尽心,但始终忠心于宇文渊;而江都宫变,那么危险的时候,是宇文晔将他救出来,而且一路护送回大兴。
谁都知道,这是如天大的救命之恩!
玉明礼身为跟在楚旸身边服侍了多年的老人,不可能不明白他现在需要面临什么样的选择,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哪怕不显山露水,可脚步却瞒不了人。
他是倾向秦王宇文晔的!
也就是说,现在宫中的人事任免,以及大小事务,哪怕没有完全落入宇文晔和商如意的手中,至少,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她再难以这次这样的小手段,撼动千秋殿中的那两个人!
想到这里,虞明月也忍不住咬紧了牙。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没有办法像这次一样,用一些不会沾身的人和事算计宇文晔和商如意,就只能通过某些大的变故和战事,比如像之前的扶风之战和太原之战,可几次下来她也发现,那太不容易操纵,还很容易引起其他的问题;况且现在,离最关键的“那件事”,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幸好,她的眼前,还有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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