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喜……”
默念着这四个字的时候,宇文渊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宇文晔,那张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惘然的神情。
好像一瞬间,陷入到什么回忆里。
而宇文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感。
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让一旁的商如意大感疑惑,可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们,倒是一旁的慧姨,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情。
她也没想到,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宇文愆时隔多年终于放下修行回归宇文家,为了彰显他国公世子那无以伦比的身份,所以安排下了这一切,更是要狠狠的压下其他人一头,原本一切都那么顺利,却在捧上这一坛酒之后突然变了。
宇文渊原本因为长子回归的欢喜,在对着这坛酒的一瞬间,好像生出了其他的情绪。
“国公……”
慧姨有些紧张的正要说什么,宇文渊已经抬起头来,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并没有怒意,脸上也没有半分变化,但宇文渊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武将气息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看得人心里发寒,慧姨顿时喉咙一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也尽入一旁的宇文愆眼中。
他微笑着说道:“慧姨,今天我回府,家里张灯结彩,已经太张扬了。这坛酒……是当年的喜酒,可实在不应今日之事。”ъìQυGΕtV
“……”
“还是拿下去放好,等有了真正的喜事,再拿出来不迟。”
说罢,他看向宇文渊:“父亲,这样可好?”
宇文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照你说的。”
宇文愆立刻对着慧姨摆了摆手,那慧姨也不敢多话,急忙抱着酒坛下去了。
另一边的仆从这才重新上了酒。
新送上的是一坛富水春,虽然比不上窖藏二十多年的九酝春,但大兴城内的国公府中所藏的酒也都是珍品,随意开启一坛,顿时酒香四溢,只一闻都让人沉醉。宇文渊的情绪虽然有些沉重,但一杯酒喝下去,倒是稍微缓解了几分他的情绪。
再抬头看看两个儿子,又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宇文渊轻叹了一声,道:“不论如何,今晚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为父能看到你们两兄弟都在眼前,已经非常欣慰了。若是你们三兄弟都在,那——”
宇文愆道:“三弟如今镇守太原,历练历练,也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宇文晔却并没有太放心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道:“可是父亲,大哥,把太原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三弟,真的稳妥吗?”
“……”
“他毕竟还年轻,之前也没上过战场……”
宇文渊微笑着道:“为父把黄公翼留在了那里。呈儿虽然顽劣,但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镇着他,也犯不了什么大错。”
“……”
“只要将大业城的情况稳定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他这话一说,膳厅中的人眼神都有几分闪烁。
尤其是商如意。
就算别的人不敢去想,或者想到了也不敢轻易表达出来,可她的心里很明白,宇文渊口中的大业城的情况,绝对不只是他此刻身为大丞相,稳定局面的情况。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想的,应该更多。
所以,他也必须让宇文呈守在太原,不能轻易丢失,因为一旦他在大业城内的大业真正完成,那么太原也就会成为整个天下地位仅次于大业城的所在,也就是——
龙兴之地!
可是,现在的大业城,也的确面临着危急。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毕竟眼前的是一场家宴,而她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看着杯中闪耀的琥珀光的宇文晔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宇文愆举杯道:“大哥。”
宇文愆闻言,也站起身来。
宇文晔道:“你在外游历数年,今天终于回来,不仅是阖家之欢,也是我,身为兄弟之幸。今后,不论是府中的小事,还是宇文家的大事,更或者,是大业城的大事,都要多仰仗大哥了。”
宇文愆淡淡笑道:“凤臣,这些年来在父亲身边尽孝道的是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也是你,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惭愧得很。如今回来,说不上仰仗,但我们兄弟齐心,我想,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
宇文晔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立刻道:“好!”
说完,两个人举杯,一道饮下了杯中的酒。
坐在正中央的宇文渊在看到这样一幅兄友弟恭的场景时,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一只手拍着膝盖,连连笑道:“好,很好!”
说着,看向宇文愆,道:“这些年来,晔儿的确为家里尽心尽力,你这个做大哥的回来,也应该担起你的责任来。”
宇文愆低头道:“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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