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停下脚步,回身垂下眼眸,撇下嘴角,“妈,我分明是一片孝心!您不让我去,爸爸上次被打是侥幸,下次可就说不好了。您是想看着我爸被打死吗?还有妹妹,至今神志不清啊!”
说完我用袖子遮住脸,假哭起来。
我妈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爸从客厅跑过来,也顾不得许多,指着我,“你乱搞什么!你是巴不得我公司客户和员工都跑走是不是?你要是真孝顺,就把法人接过去!”
“爸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只要答应当沈氏的法人,妹妹就能立马病好一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合起伙来故意装病逼我呢。”
我爸一噎,疯狂地咳嗽起来,眼神躲闪。
我笑着给了他个台阶下,“爸,我知道您这阵子压力太大了,难免脾气暴躁些,您放心,女儿会为您排忧解难的,我们早去早回。”
“你给我回来!”
“您放心,妹妹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快回来!”
突然有人急急地拽住我的袖子。
我回头一看,竟是沈南茵,面色红润,眼神清明。
我一脸惊奇地看向她。
她忙捂着额头装晕,我妈过来扶住她。
她仍旧不松手,“姐姐,我已经好了,不用去了。”
我可不会放过她,故意说:“你看看你,小脸都白成这样了,还逞强?你相信姐姐,今天姐姐一定能治好你......”
“我没病!“沈南茵着急地喊出声。
满室寂静中,我假装担忧,问神婆,“大师,您看这像是没病吗?”
到手的钱岂能让它飞了?
张神婆连忙哎呦一声,面色凝重,“二小姐能走动,说明那脏东西已经走了,但我看二小姐这脸色,分明身体里还有残留,需尽早清除!请二小姐速速跟我回房,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妈上前一步,被我拦住。
“妈,妹妹的病不能耽搁,大师是好不容易来的。”
张神婆生拉硬拽着把沈南茵拖回了房。
没一会,她的卧室里传出一阵白烟,那白烟异常刺鼻,坐在客厅的我们都被呛得咳嗽起来,更不用说她房间内了。
紧接着,房内传出阵阵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别拿它碰我!”
“二小姐,这是驴蹄,专门驱邪的!我得用它把狗血抹到你的脸上,才奏效啊!”
“啊!!!你别过来!!!”
“二小姐,您放心,一会就好了!”
沈南茵尖叫不断,其中夹杂着东西落地的声音。
我心说,这才像真的疯了。
一小时后,张神婆出来了,志得意满地告诉我们,沈南茵体内的残余全部清除,已经恢复正常了。
沈南茵脸上全是狗血,头发凌乱,颤颤巍巍地走下楼,嘴唇都在打颤。
“大师,你确定我妹妹好了吗?”我问。
还不待张神婆回答,沈南茵抬头抢答,“我好了!姐姐!我真的好了!”
我装模做样地感谢张神婆,把她打发走了。
沈南茵当晚据说洗了五遍澡,还吐了三次。
第二天她脸色苍白地坐在餐桌上,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一道毛血旺,贴心地放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妹妹昨天受苦了,大师嘱咐了,多吃点辣的,出出汗,精气神会更足。”
沈南茵憋了一肚子火,又无法发泄,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刚想推拒,她看着盆子里血红色的汤,捂着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洗手间,狂吐不止。
下午,我正听佟州汇报进度,手机响了。
对面是个陌生的女声,语速极快,“你是宋寒舟女朋友吧?他晕倒被人送到医院了,情况不容乐观,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宋寒舟装病该是一年后了。
难道我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原本发生的事也会悄悄改变吗?
来不及多想,我问了对方地址,直奔医院。
宋寒舟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身穿外卖服,躺在病床上,唇边隐隐有些血色。
我正疑惑,医生走过来说:“他在送外卖的路上晕倒了,送过来的时候清醒了一会,还要走人呢,我们护士都拉不住他,还是他自己体力不支才没走成,你快劝劝他!都得了胃癌了还不治?不要命了?”
医生边说边给我看他的检查报告,先行离开。
我坐在病床前看他。
这情形和上一世如出一辙,唯一的变数是宋寒舟装病的时间提前了。
为了让我信以为真,他煞费苦心,请了医生一起来骗我。
还记得上辈子知道他得了胃癌却不想治以后,我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放弃,他愁眉苦脸地问我没钱怎么治,他不想拖累我,还赶我走。
那时我一颗真心扑在他身上,当即就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我给你治!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他没说话,半晌才拥我入怀,颤着声音说:“对不起。”
现在想想,他的愧疚约莫是真情流露,因为撒谎来试探我的真心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可惜他的这点愧疚就像沙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我拼死拼活打工挣医药费时,他和沈南茵卿卿我我,可曾想过对不起我?
好在我已经认清他的面目,我的真心,他不配。
“朝云,你怎么来了?”
他幽幽转醒,挣扎着要起来。
我扶住他,他咳嗽起来,表情痛苦地捂住腹部,坐起来就要下床。
“我没事,我们现在就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只问他:“我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停住所有动作,缓缓看向我,启唇,“一个月前,上次你打电话给我,我正在医院检查,就不敢让你知道。”
我震惊于他的厚颜无耻,上次我亲眼见他和沈南茵搂搂抱抱!
忍住要戳穿他的冲动,我装作激动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重重叹了口气,神情哀戚起来,“医生说要花很多钱,还不一定能治好。”
他松开我的手,转过身,语气艰涩,“我不想拖累你,我们分手吧。”
“你是认真的?”我装作气息不稳的模样。
医生这时走进来问:“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宋寒舟兜里的电话也响起,他接通,对面似乎在咆哮,而他语气卑微,“老板,我这就回来继续送单,我挣钱不容易,您别开除我!”
他挂掉电话,冲我苦笑一声,表情十足可怜。
可我没有半分心软。
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也走向了隔壁床。
男人问:“等检查结果出来,我要是真得了绝症怎么办?”
女人答:“真得了,我给你治!”
宋寒舟看向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滚动的喉结告诉我,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听我的答案。
我神色未变,语气淡淡,“医生,我们没钱,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