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指着我,语气尤其严厉:“我们来了几趟都见不着他,你在这说什么大话!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回家!”
他话音刚落,前台的电话响了,接通后她瞥了我一眼,神色怪异。
电话很快挂断,她语气恭敬地对我说:“沈小姐,宋总请您上去。”
沈南茵脸色一变,五官有向四面八方裂开的趋势。
“你有没有搞错?请她上去?”沈南茵声调都变了。
前台得体的笑容下也难掩惊讶。
我爸像是看到了救星,刚想上前嘱咐我两句,我已经抬步进了闸机。
走进电梯时还听到沈南茵的叫喊,“沈朝云,你要真有良心,就在宋总面前替沈氏说几句话!”
我半点迟疑都没有,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徐徐上升,很快到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层数。
她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是宋总的秘书冯文,宋总正在开会,沈小姐可以进去等一会。”
我犹豫了下,笑着说:“要不我还是去会客室等吧。”
“宋总说就让您在他办公室等。”
搞不懂,我们的关系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既来之,则来之。
我走了进去。
冯文给我倒了一杯水后就出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环顾这间办公室。
空间宽敞,装修简约,主色调是黑灰色,很符合宋清沉这个人给人的印象。
办公桌后一整扇落地窗让这间办公室视野极佳,站在窗前,这座城市的佳景尽收眼底。
这时传来推门声,宋清沉迈步走了进来。
我赶忙站了起来,宋清沉侧眸瞥了我一眼,直奔办公桌,坐下,专心翻起了办公桌上的文件,钢笔在纸张上摩擦出沙沙声。
日光从他身后投进来,落在肩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我斟酌着开口:“宋总,你忙吗?”
他停下翻页的动作,掀眸扫向我。
那双眼冷锐狭长,只一眼,就让我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反问:“你急吗?”
我不信他不知道我的来意,就轻易放我上来。
我不想再等,直接开口:“很急,你从当铺买回去的手串是我养母给我的,对我非常重要,我亲妈为了气我,故意卖了它,还请宋总还给我。”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用手指撑着额角,似笑非笑地开口,“沈小姐,我对你的家务事和这手串的意义不感兴趣,看着顺眼就买了。”
“你想要,那就出个让我心动的价格。”
他的理由我一点都不信。
宋清沉这样的人,什么珠宝没见过,会看上这串平平无奇的琉璃手串?
但眼下拿回手串最重要,我很干脆地回:“你出,要多少都可以。不过,我要打欠条。”
停顿了一下,我补充,“等之前宋总的那笔投资有了收益,我立刻把钱还上。”
宋清沉眉梢轻挑:“沈小姐,我做生意,向来只收定金和全款,欠条是什么东西。”
我来之前就想过了,他要价不会低,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这是我左思右想最稳妥的办法。
没想到被他这么干净利落地否决。
我想了想,求人得脸皮厚,于是继续游说,“宋总,您既然选择跟我合作,我就当您对我有所信任了,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能不能为我破一次例?”
宋清沉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我坐的沙发对面坐下,长腿交叠,又是那副初见的慵懒模样。
“抱歉,作为合作对象,你在我还这没这么大的面子。”
我暗暗攥紧手指,咬着唇,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是上次在医院骂他是鬼吗?
他这么小心眼?
思绪万千,我还是不想放弃。
因为我知道,一旦走出这道门,下次再见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迟疑了会,开口,“那作为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几秒,“朋友?我和你吗?”
我急中生智,索性胡扯到底,“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我以为上次你在会所肯帮忙就证明我们是朋友了。”
老实说,上次会所那件事,我并没有多感激他。要不是他和庄文昊横插一杠子,我的计划会更顺利。
但眼下,顺他的毛才能拿回手串。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我心里不免忐忑,就像要被砍头的死刑犯,宋清沉是给免死金牌还是落下铡刀,就在他一念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笑一声,“既然是朋友,欠条就不必了。”
我抬眸,那串手串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我心里激动,但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没有立刻去拿。
“怎么?不想要了?”
我摇头,“宋总你花了钱买的,我理应付钱拿回来,奈何现在囊中羞涩,但我这有一条你感兴趣的消息,不知道这条消息的价值能不能抵得过你买手串的价钱。”
宋清沉似是觉得有趣,直起身道:“说来听听。”
“沈氏借着和宋氏合作吃回扣,确有其事,但这种事如果没有宋氏的人里应外合,沈氏也做不到。你如果在查这件事,可以去查查你们公司一个叫张明的人。”
这是我前世知道的一些线索,某次我看见我爸在给张明打电话,问他钱汇过去没有,当时我以为我爸在到处找人借钱度过难关,就没多想。
谷岚跟踪我爸也发现,他经常和这个张明偷偷见面。
两世的线索,让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调查后发现,张明在宋氏工作多年,负责沈氏的供应商合作,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宋清沉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从哪知道的?”
“我想在沈家活得好,自然要多方留意。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还得宋总查一查。”
他没再追问,把手串放到桌上,站起身,又恢复了刚才办公时的清冷。
我拿着手串出了办公时,深深吐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宋清沉踱步到落地窗前,思绪飘回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小乡村里。
女孩拿着烧火棍,站在比她都要高的小孩面前,气势半点不输。
“你们的学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学校教你们欺负残疾人了?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他看着她的背影,瘦弱矮小,手腕上的琉璃手串在日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
那群人真的被她唬住了,为首的那个切了一声,带着人跑了。
女孩将他扶起来,把丢在一旁的拐杖捡起来给他。
他望着那拐杖,怎么看怎么刺眼,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不是残疾人。”
他只是受伤,很快会好的。
可惜,他伤好之前就回城里了,甚至没问一句那女孩的名字。
此刻,宋清沉俯瞰车水马龙,喃喃道:“沈朝云,原来是你啊。不过,你似乎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