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春秋战国时期,燕国以蓟城为都城。
蓟城此地水草丰美,所以才以蓟为名,而现在在整个蓟城左近,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
战场的西面,是步度根的部队,战场的东面,则是轲比能的人马。两只部队就像是螃蟹的两个大夹子,将蓟城牢牢的夹在了中心。
因为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因此鲜卑人的部队散得很开,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蓟城之内的袁熙会突袭一样
袁熙咬着牙,真不敢派人出去偷袭。
虽然鲜卑集团军对于整个蓟城攻击阵势比较松散,但是驻守蓟城的袁熙依旧不敢轻易的出城迎击。毕竟幽州和冀州的连番大战下来,对于战马的消耗太大了,以至于现在战马数量锐减,就连袁熙这个幽州刺史的治所蓟城之中,也凑不出多少的战马来,而仅仅凭借两条腿和鲜卑大队人马作战,对于袁熙来说,还没有这种胆量。
阎柔领着一队鲜卑在城下。
阎柔原本承了刘虞之恩,结果刘虞被公孙瓒所杀,阎柔觉的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替公孙瓒报仇,于是便转而寻求他说熟悉的乌桓人的力量,而乌桓人这一次,也跟着鲜卑柯比能一起进军,阎柔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选择,只能是跟着一起来了。
只不过阎柔发现,其实在鲜卑人当中也有不同的派别
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不过,先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阎柔飞身而上,快手快脚的登上了云梯,然后身体一侧,让过了一名守城兵卒捅过来的长矛,顺手一刀将其劈下了城墙。
看到阎柔已经登上了城墙,城下的鲜卑人顿时发出了一声狂热的叫喊声,像是潮水一样冒着蓟城守兵的箭矢和滚石檑木,急切的攀爬着云梯,企图以最快的速度翻过城墙,就像是知道了对方老公不再家的邻居老王
更多的鲜卑士兵翻越了城墙,撕开了守军一个又一个的防守点,逐渐占据了城墙上很长的一段防守面。
阎柔挥舞着战刀,在确定了一段防守面的安全之后,就没有马上沿着城墙进行突破,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来回拉扯而已,并不是等于是可以直接攻陷蓟城。当年他也曾经在这里生活学习过,自然也是知道蓟城并非那么容易被攻陷的
至于跟着阎柔而来的那些兴奋不已的鲜卑兵卒,反正今天一个登城之功是少不了,至于其他么,呵呵,管他们死活
城墙上下,双方士兵的尸体以各种姿态躺着,横七竖八,随处可见,就算是约三丈的城墙顶部,也几乎被尸首填满了。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鲜血,飘飘扬扬的雪花企图不停地用自己身躯土尽力的遮蔽这些混乱颜色,但是旋即就被更多的四处喷洒的血水染红了
双方的士兵就象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他们浑身浴血,一个个睁大了血红的眼珠子,疯狂的吼叫着,挥动着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来,死去,再冲上来,再死去。
张南此时就象一头暴怒的野牛,他的面部肌肉因为仇恨而变得异常扭曲,他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炙热的火焰,这里是他的家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都不容许鲜卑人染指此处。
“杀”张南挥刀怒吼,激烈搏杀在战场最前沿,死死的挡住鲜卑兵卒的冲击。
焦触带着增援的兵卒,从驰道上冲上了城墙。
“结阵,立即结阵”焦触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指挥士兵们迅速朝着已经被鲜卑兵卒攻占的地段进行反扑。
杂乱无序的鲜卑兵卒在结成阵列的守兵面前,就像是潮水扑在了岩石上一样,虽然推动了一些小的石块,但是无法撼动坚固的礁石,只能是颓然留下一些血色的浪花,败退了下去
“呜呜”
随着这一波的鲜卑人被击败,城下终于是吹响了收兵的号角,低沉的牛角声传遍四野,似乎也在疲惫得诉说着这一日的攻城告一个段落。
城墙之上的守兵,将最后一个鲜卑兵卒杀死,然后齐齐举起了兵刃,大声呐喊着,发泄着那种发自肺腑的庆幸,至少这一天,他们又活了下来。
韩衍气喘吁吁的走进了蓟城的府衙大堂,大声的说道:“使君我们守下来了守下下来了鲜卑已经撤了”
袁熙微微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头。笔墨早已冻的僵硬,铺在桌案之上的纸也并没有写上几个字,袁熙摆出这一副姿态来,不过是想要说明他也能像他父亲一样,于兵阵之间谈笑自若而已。
“折损如何”袁熙示意韩衍就坐,问道。
“张校尉正在统计,很快就会上报过来。”韩衍拱手说道,“使君举重若轻,沉稳有度,是乃幽州之福也”
袁熙摆摆手,笑着说道:“某这不算得什么天气严寒,城头兵卒衣食之物,还需子佩多多费心了”
韩衍点头应下,说道:“此乃下官之职也,自当请使君放心。”
不多时,张南也过来了,带着一身的血污。
“今天损失如何”袁熙没有介意张南身上的污浊,反倒是亲自前迎,然后拉着张南的手臂轻声问道。
张南见袁熙不嫌弃其一身血污,颇有些感动,不过想起今日的惨重,也不由得低声叹息了一下:“回禀使君,严功曹他阵亡了儿郎折损近百,还有二十余人重伤,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袁熙沉默不语,半天才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这些日来,我等一共损失七百多人。以西门和东门损失最大另外,在下看见了鲜卑人马似乎在向南异动”张南皱着眉头,有些不安的说道。
韩衍脸色大变,失声叫道:“鲜卑想干什么莫非是要越过蓟城南下”
张南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莫非莫非是袁大将军来援了”
和冀县不同,袁熙来到了蓟城之后就忙碌于收编公孙瓒遗留下来的产业,因此鲜卑人轻易的就在其余周边县乡获取了大量的物资,这些物资自然也就保证了虽然在严寒之下,鲜卑人依旧可以毫无畏惧的在野外露宿,蓟城便只能是苦苦防守。
袁熙先是一喜,然后很快转成了忧虑,说道:“若真是援军,恐怕鲜卑人早就准备退却了,现在看来更像是南下劫掠周边而已”
张南的头一低,并没有说话。
“无妨”袁熙展颜勉强笑了笑,说道,“援军料想也差不多将至了,吾等固守待援就是还仰仗二位协力,共度难关”
韩衍和张南连忙拱手应下,然后退了下去。
出了大堂,张南朝着韩衍拱拱手,便转身欲走,却被韩衍叫住了,说道:“焦校尉如何了”
焦触倒是没有受伤,只不过他的家乡位于蓟城南面的良乡,那里城小,防御薄弱,当然也不见得就会被鲜卑人立刻就攻下,但是难免也会遭遇到一些灾害
张南摇头苦笑了一下。
韩衍默然片刻,拍了拍张南的手臂,也是叹息了一声。他们这些幽州之士,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不是么
“蓟城就是一个诱饵,在猎物没有来之前,这个诱饵都必须挂在钩上”轲比能挥舞着油腻腻的手,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扶罗韩有些不满的说道:“蓟城没多少守兵了,早就可以攻下来的我手下的勇将都已经登上两次城池了,结果后续的兵力不足我说右贤王,这不是白白消耗我们的儿郎么”
轲比能瞄了一眼在下方埋头大嚼的阎柔,哈哈大笑着指了指阎柔,高声喝道:“我怎么会亏待勇士来人,再取些酒肉来再去挑两个漂亮的汉人婆娘,给勇士送到帐篷里去”
扶罗韩脸色变了变,转头瞪着阎柔。
阎柔佯装不知,当即抚胸行礼:“谢过右贤王”
顿时一群中高层的鲜卑头人,都纷纷朝着阎柔贺喜,一时间笑声闹声不断。
扶罗韩板着个脸,端起酒碗喝了几口,勉强才将脸色扭转过来。
“哈哈哈”轲比能大笑,眯缝着眼,微微扫了一眼扶罗韩,心中颇为不屑。钱财女人算个屁都扒拉到自己帐篷里又能如何该赏赐的时候就需要赏赐,要不然低下的勇士再多,一样都是会离心的
“看这样的天气,雪会越下越大”扶罗韩暂且将阎柔计在小本本上,对着轲比能说道,“这要是再这样下的话拖下去小心拖出麻烦来”
“不用担心”轲比能笑着,但是眼中却露出一丝杀气,“猎物会上钩的知道草原上狼群猎杀野牛的时候怎么做么”
轲比能举着羊腿的肉骨头在空中划了个圈子,说道:“野牛会团成一个圈子,牛角朝外,这个时候就像是眼前的这个蓟城,要打下来也不是不行,就是会消耗很大所以就要不停的转圈,然后等牛群动起来只要牛群一动起来,肯定就有破绽”
扶罗韩还是不怎么相信轲比能的话,说道:“你怎么确定一定会有援军来要是他们不来,或者是不来这里,绕道我们后面去了呢”
轲比能将手中的羊骨头丢给了一旁趴着的獒犬,顺手在獒犬的脑袋上撸了两下,说道:“城里有那个汉人大将军的儿子所以汉人一定会派兵来救援的”
“汉人很狡猾的”扶罗韩摇摇头说道,“我听说那个汉人大将军有好几个儿子这里才一个儿子而已汉人也应该知道,来援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我们袭击,所以又怎么会按照你的想法乖乖的送到这里来要是我的话,反正现在下雪,野外寒冷,只需要严守不出就行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我们最终打下来了蓟城,也未必有时间打其他的地方了”
轲比能摆摆手说道:“汉人不太一样,他们很重视子嗣的所以一定回来,不用担心,就算是最终只能拿下蓟城,这么些时间在周边收罗的东西,也够我们舒舒服服的过冬了,不是么你帐篷里的东西和女人,恐怕都装不下了吧”
“哈哈哈”扶罗韩仰头大笑,“有谁会嫌弃财货女人少的那肯定不是个男人我的意思是,如果汉人援军不来,我们还可以多分些小队出去,到周边去找找别的村寨乡镇”
轲比能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分散了,这些儿郎要留着,万一汉人的援军来了,结果我们的儿郎都在外面,到时候就不是财货的问题了”
扶罗韩皱起眉头,横了轲比能一眼,皱着眉头很是不爽。他是看在联军的面子上,才过来和轲比能商量一下,结果倒好,轲比能这个不同意,那个也不行,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扶罗韩的面子哪里挂得住。
轲比能看了一眼扶罗韩,笑着说道:“要不这样,打下来了蓟城之后,所有城中收获的物品,让你先挑一成如何”
“两成”扶罗韩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轲比能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全让你拿了,其余的儿郎怎么办最多只能一成半”
“嗯”扶罗韩沉吟了一下,最终同意了,这才算是笑开了花,“好吧,一成半就一成半”
因为蓟城毕竟还没有攻破,所以酒宴也不可能完全喝得个个大醉酩酊的,意思意思也就是了,轲比能送走了扶罗韩之后,便对着自己的护卫心腹说道:“送去给那个叫做什么的女人送过去了没有对了,那人叫做什么来着,腌肉”
“哈哈”护卫没能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是腌肉,是叫阎柔还没送呢,我说大王,随便给两个就是了,还要给两好的那小子有那个福气么”
轲比能扭过脸,“啪”的一下扇了护卫一个后脑勺,说道:“他娘的,叫你送就去送,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不是大王,我的意思是,意思是那个小子是乌桓人”护卫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他是乌桓人但乌桓人又怎么了你能打得赢他”轲比能在护卫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快滚,不听老子的话,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到时候你姐再哭都没用记住,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别他娘的小家子气,像个谁一样”
护卫见轲比能主意已定,便应答了一声,转身出去办了。
轲比能叉着腰,瞄了瞄远处的蓟城,又瞄了瞄以另外一边的扶罗韩的营地,冷冷的笑了笑,然后仰头望天,沉默了许久之后,朝着天空哈出了一股白烟,看着白烟渐渐和零星的雪花混合一起,渐渐消散。
轲比能体型庞大,须发虬扎,又叉着腰站着张嘴向天,让人感觉就像是一只饕餮蹲在地上,露出了血盆大口准备吞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