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颤动的殿堂里,浮灰簌簌抖落。
直到灰尘都洒在了阿曼的脸上,她这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凶狠的目光狠狠剐了一眼自己的学生,然后望向大门口的两个暴徒。
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那一瞬间,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谈判桌上忽然起了一阵微风,风声不大却有种呼啸的气势,隐隐透着刀锋般的锐气。
咔嚓一声。
鹿不二戴在脸上的面具碎裂了,风来吹动他的额发,暴露出那双酷烈的黄金瞳,还有那张嚣狂不可一世的面容。
这种级别的攻击并不致命,梅丹佐也没有帮他挡,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阻挡或是闪躲,任由脸上的面具被疾风所撕碎。
谈判桌上一片哗然。
“真是活见鬼了啊。”
周著故作惊讶,喃喃说道。
彭献之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她有点后悔当年上学的时候没有去选修过表演系,无论是老泪纵横还是震惊失声都装不出来,最后就只能端起茶杯喝水,从而掩饰自己的尴尬。
至于军部众人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原泽早有预料,因此表现得还算淡定,只是有点意外这家伙为什么会敢来天人组织闹事,理论上他应该好好藏起来才对。
但鹿不二的脑回路谁能猜得到呢?
尤其是梅丹佐还站在他的背后。
只能说,还好龙雀已经死了。
否则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基本就无敌了。
接下来投影屏幕剧烈地波动起来,谈判桌旁的元老们顿时从巨大的震撼里反应过来,迅速扭头望了过去,眼神颤动。
因为那座高塔上的病房里,赫尔穆特长老的眼瞳里倒映出夜空中渐渐黯淡下去的生命之树,而他胸前的太阳纹路也骤然熄灭,就像是耗尽了能源的装置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失去了太阳神矩阵的庇护,当背后的冷意从脊椎骨袭上后脑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殷霾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枯槁的右手骤然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这一幕就像是得道的高僧一掌拍向入魔的妖人,气势十足!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老教授冷冷说道:“你的记忆我要了!”
砰。
投影骤然熄灭。
没人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但好像人人又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殷霾等待的似乎就是这一刻,当第五元老失去太阳神矩阵的庇护的时候,他再用积蓄已久的一击决堤反击。
他不是要杀人。
而是要窃取对方的秘密。
而这一点,只有他能够做到。
因为殷霾是第九界王冠界的精神系进化者!
这下子元老们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纷纷起身,面色大变:“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的推演,怎么会失误!”
元老们太老了,已经老到成精了,他们预判到了这一突发情况,但却依然胸有成竹,那是因为对实力的绝对自信。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对技术的垄断。
圣言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梅丹佐固然强大,但他的所作所为也是自毁修为,他确实融合了不朽之躯和秩序因子两种异鬼术,但也要承受着两种相斥力量的冲突,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就算他重回巅峰也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他早晚有一天会毁了自己。
天人组织就没有想过梅丹佐和鹿不二会来。
来了也没用。
但事实证明,有用。
真的很有用。
这就是所谓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最关键的就是,守护生命之树的六位天罚部骨干也没能拦住梅丹佐,按理来说这是不应该的事情,除非他们犯了严重的错误。
只有阿曼隐隐猜到了怎么回事,但在这一刻曾经受过的情伤如潮水般涌上来,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她,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竟然敢回来。”
她咬牙切齿道:“伱竟然敢来到这里!”
大批的天人汇聚而来,堵在了殿堂的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梅丹佐也不避讳曾经的往事,从容地摊开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记恨我呢?要说这女人确实是记仇的生物,但我当初不也顺手帮你清理掉了你的竞争者,帮助你坐稳了领袖的位置呢?成年人,谁还整天把感情挂在嘴边呢?”
他幽幽叹息道:“你就是太固执了,阿曼。”
鹿不二耸了耸肩,也不在意背后的敌人是不是会偷袭,只是旁观着这出苦主和渣男之间的好戏,觉得真有意思。
阿曼沉默了一秒,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一刻她也意识到生命之树的复苏被终止了,她看着大门外纷坠如雨的黄金光屑,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咬着牙说道:“梅丹佐,你觉醒了……神烬术?”
鹿不二默默瞥向身边的男人。
梅丹佐觉得自己的心脏了中一箭,只能说老情人的报复确实是狠,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但这种场合之下他也不可能实话实说,便强颜欢笑说道:“神烬术,那东西很难吗?”
元老们再也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愤怒,声色俱厉说道:“梅丹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想要鱼死网破吗?”
要知道天人组织无惧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个体。
哪怕是梅丹佐,只要他们不计一切代价,也能将其毁灭。
“老东西,别这么激动,我今天不是来搞破坏的,也不是来偷东西的,更不是来杀人或者偷人的,虽然这些事我都做过……但是,今天的主角真的不是我,我只是个打工人而已。”
梅丹佐拍了拍巴掌,后退了半步把身边的少年让了出来,微微一笑介绍道:“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前人类守望军少校,人类历史上修行时间最短的第五威严界,古往今来战绩最彪悍的进化者,新纪元前后天赋最出众的人类个体,不朽之躯与秩序因子的掌控者,近百年来最有希望加冕神圣君主的年轻人,巴别塔的头号大敌。鹿哲和安弦的孩子,黎诺的男朋友,龙雀的好兄弟……也是我的老板。”
他顿了顿:“我是来送他回家的。”
什么是家?
当然是天人组织了。
鹿哲和安弦曾经是天人组织的领袖。
那么天人组织理所当然就是鹿不二的家。
无论他的父母是否背叛过组织。
恰恰就是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元老会。
“不,这不可能!”
一位元老代表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我们不欢迎叛徒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把这里称之为家?他有什么资格修行秩序因子?他应该被处死,而不是站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的怒气更盛,仿佛随时都要突破天灵盖:“不对,圣言!你们都修行了圣言,这是谁给你们的?到底是在泄密!你们没有资格修行圣言,你们根本没有资格!”
元老们的气势变得汹涌起来,像是一群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正在释放着自己的杀意和疯狂。
恰好此刻,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他当然有资格。”
始终沉默不语的莲华终于抬起了美眸。
谈判桌的对面,陈璟忽然起身,轻轻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矜贵骄傲的绝美容颜,一头深红的发丝散落下来。
“纵观天人组织千万年来的历史,也没有明确说过叛徒的孩子没有继承权。他回到这里,是他的自由。他有资格回来,也有资格站在这里。因为他的圣言,是我给他的。”
陈璟莞尔一笑,笑容如娇花照水,在夜色里仿佛闪着光:“我知道,你们可能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毕竟私下传授圣言在组织内是大罪。但很可惜,自始至终,我都是他的人……只属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