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好啊,让你别在外面养坏女人,你还驳回!本仙姑这就去告诉谢丫头。”
紧闭上的衣柜内,传来妙思的敲门声与囔囔声。
欧阳戎认真道:“我是说养别的小墨精这一条,驳回。”
他转身离开衣柜,妙思推开了门,从里面探出小脑袋,一脸狐疑:
“本仙姑怎么听你那语气,是都想驳回。”
欧阳戎头也不回,一针见血:
“我看你今日是心虚了,怕我在外面养了别的小墨精,会产灵墨,不用你了。
“不然以你的性子,摸鱼加消极怠工,像一头水牛,抽一鞭子才往前耕地,迟迟不和我透露你产灵墨的详细流程,不就是怕我洞晓了原理,少了偷懒解释的余地。
“所以说,就算有小师妹投喂珍藏灵墨,你八成也会拖延到最后,才交出这份灵墨来,怎么?今日是后怕了,真怕外面我有养小墨精,和你竞争上岗?直到刚刚交出灵墨,都还在套话,试探我,这么看,女仙大人也不傻嘛。”
妙思小脸变了变,叉腰说话的语气都稍微弱了些: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以为懂了本仙姑,其实一点也不懂,哼。”
衣柜门后面,她一边反驳,一边眼珠子乱转:
“最自以为是,没有之一。”
欧阳戎笑笑不说话。
妙思忽问: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在外面养小墨精?”
“你猜。”
“本仙姑猜,肯定养了。”
“那就是养了吧。”
“什么叫养了吧,那本仙姑猜,是没养。”
“猜错了。”
“……”
妙思狐疑不信,嘀咕起来,越来越怀疑:
“你最近常常从外面带东西回来给我们,还有糕点也是,这么大方,一看就是有什么开心事,江州官府和浔阳石窟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好消息啊,又不是升官发财,除了女人,本仙姑实在想不出能让你如此流露情绪的方面了。”
欧阳戎叹气:“这么懂本公子,看来真不能留你。”
妙思板脸:“有时候真想咬你一口。”
欧阳戎没理,返回了书桌前。
今日算是双丰收,接连两个好消息。
先是意外收获一个新福报,其次就是新灵墨到位,可以再制一张红黑符箓,作为后手。
前面那一张红黑符箓,被他制成符水,掺和着陶渊明那篇《归园田居》的真迹,一起吞入肚中,就像离大郎吞下袁老天师的遗符那样,以防万一。
欧阳戎回过神,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制符材料上。
记录有上清绝学《真诰》的枯黄小册子,背面已经被他撕下来三页,经过小墨精妙思提点,这是最上等的符纸。
前面两张红黑符箓,用去了两张,眼下是在用第三张。
欧阳戎拿起枯黄小册子,掂量了下,还有一叠,暂时不愁用完。
主要是墨精产的灵墨,太过珍稀,限制了红黑符箓的数目。
欧阳戎瞧了眼金色钵盂内即将触底的血红墨汁。
伸手取了过来,继续捉笔绘符。
约莫半个时辰后。
欧阳戎身子后仰,长吐一口浊气。
旋即嘴角勾起一丝笑,看向手掌。
一张崭新的红字黑底的符箓,正静静躺在他手心。
小心翼翼将墨汁吹干,欧阳戎收起了红黑符箓,收拾了下,起身离开书房。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制符的书桌。
欧阳戎突然想起了白天那位俞老前辈的评价。
灵性,悟性。
仔细一想,来到这方世界这么久,他学了不少东西,像眼下的制符,他也是自己摸索,自学成才,而且还是很快掌握。
他好像对于很多陌生领域的事情,确实适应极快,符合灵性、悟性高的评价。
以前欧阳戎倒是没太觉得,主要是一路埋头前行,没有驻足,而周围其他人,例如小师妹、燕六郎、离闲他们,本就视他为主心骨,几乎无所不能,所以对于他这种能力,看在眼里都觉得理所应当。
现在冷不丁被一位陌生旁观的老前辈点评,仔细想想,算是十分客观的了。
欧阳戎出神之际,回到了主卧。
叶薇睐正在床边整理衣物。
现在有了她的帮忙,欧阳戎从幽静小院带回来的一些衣物,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甚至叶薇睐都能帮他处理一下,掩盖掩盖,平常他出门,叶薇睐还会贴心的给他塞两套衣服,防止又去借用元怀民的。
叶薇睐起身迎接。
欧阳戎刚落座,就听到了一个算是不错的消息:
“檀郎,昨晚你带回来的那份糕点,甄大娘子今日下午,好像悄悄尝了一块。”
欧阳戎笑说:“悄悄干嘛,正大光明的吃不行吗。”
叶薇睐笑抿了下嘴。
“檀郎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娘子最爱面子,不过她应该也好奇,能让檀郎如此费心思往家里带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歪头说:“若是让甄大娘知道,是曾经那位童养媳,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欧阳戎没接话,轻声问:
“都尝了糕点,婶娘还没猜出来吗,以前绣娘在龙城梅鹿苑做过一阵子厨娘,记得那时候也有做糕点。”
叶薇睐摇摇头:
“甄大娘子不太喜欢吃甜的,可能信了奴家之前当众解释的,觉得这类桂花糕点都一类味吧。”
欧阳戎默而不答,摸了摸打助攻的白毛丫头脑袋。
叶薇睐偏着头,将温热脸颊贴在欧阳戎手掌心中,启唇:
“檀郎很聪明,思路与法子是对的,绝对不能等到生辰礼那天,才让甄大娘子和谢姑娘知道绣娘的存在,最好是在生辰礼之前,双方就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且默认……
“至于生辰礼那天接回家,则是象征性的仪式,给其它外人看的,给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嗯。”
欧阳戎捏了捏她的脸颊,开口:
“早点睡,今晚不要去翻书写字了,休息下。”
“好……”
听到“翻书写字”的字眼,叶薇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脸红了红,跑去给欧阳戎去换洗的干净衣衫。
脑后扎成双丫鬓的两个马尾一蹦一跳,令人忍不住去抓。
……
翌日一早。
欧阳戎从槐叶巷出门,没有立马去浔阳石窟找女史大人汇合。
他先去了一趟浔阳王府。
特意带了一盒绣娘做的桂花糕点。
抵达王府,欧阳戎径直去往谢令姜、离裹儿的闺院。
没有去见离闲夫妇和离大郎,不然几人又是热情留他下来用膳,不好脱身。
况且双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欧阳戎无需像其它江州官员一样,来到王府就必须觐见浔阳王。
欧阳戎准备再确认下匡庐山中那一片桃花林的位置。
一路畅通无阻。
二女的闺院是紧挨在一起的。
刚抵达,欧阳戎发现小师妹院子里没人,隔壁的离裹儿院子里倒是热闹。
墙头隐约传来离闲夫妇、离裹儿和离大郎的声音。
离裹儿闺院门口,不少丫鬟们聚集围拢,小心翼翼的吃瓜看戏,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小师妹院内的丫鬟。
众女围观,都没发现欧阳戎的靠近。
欧阳戎好奇上前,在门口踮脚瞧了眼。
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离大郎被离闲拎着扫把追打,韦眉挡在前面护着离大郎,离裹儿则是端坐一旁,怀中抱猫,纤手轻撸有种,笑盈盈的嗑一把瓜子。
离裹儿裙腿上,有种一双碧蓝眼睛倒映着离大郎满院子跑路的一幕,眼珠子跟着他身影好奇转悠。
可能是在奇怪,今日怎么被人类抢了场地跑酷。
欧阳戎没去多看离闲揍儿子,
目光移动,在嗑瓜子的离裹儿身边,发现了小师妹的身影。
今日晨曦明媚,谢令姜应该是沐浴完毕,洗了下头发,没有立马系发挽鬓,正用一条白巾擦拭湿发,有些可爱的歪头。
一头乌黑亮丽的柔发如瀑般披散在她肩头,从天鹅般的颈前散落下来,却遮不住鼓鼓囊囊的胸脯。
柔顺长发尚且潮湿未干,沐浴着院子内的金色晨曦,反射出黑绸般的微亮光泽。
这个时代清洗头发是很麻烦的,擦完后,需要自然风干。
谢令姜一边擦发,一边蹙眉看着世子被王爷追打的一幕。
旁边离裹儿递来的瓜子,她没接。
本来欲语,余光却瞧见了门口的某道熟悉身影。
谢令姜眸子亮如星子。
门口人群后方,欧阳戎食指竖在嘴边,朝她示意。
谢令姜秒懂,连旁边的闺蜜都没告诉,轻手轻脚离开了吃瓜现场。
门口处,师兄妹二人汇合,返回了隔壁闺院。
将浔阳王一家的闹腾都抛在了脑后。
二人挑了院内一个阳光处坐下。
“大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一会儿。”
欧阳戎笑道,放下糕点盒,走去接过谢令姜手里的毛巾,来到她身后,帮她擦拭湿发,脸色专心致志。
谢令姜目光投向了桌面上的食盒,等了一会儿,不见欧阳戎开口,她好奇问:
“大师兄就不担心隔壁大郎的事?”
“有什么好问的,爹打娃,天经地义,至圣先师来了都拦不住,而且看王妃和小公主殿下那样子,也不是什么严重事。”
“还是大师兄聪明。”谢令姜点头:“确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只是大郎不想纳妾罢了。”
“纳妾?”
“嗯,离伯父给大郎安排了一房妾室,是京兆韦氏里一位偏房的妙龄女郎,这件婚事是离伯父此前给韦家岳父去信时提及的,应该也得了韦伯母的首肯。
“今日京兆韦氏那边回了信,本来要嫁嫡女做正室的,但是京兆韦氏这一代,没有适龄的嫡系贵女,年纪最相近的才七岁,还得等上几年,没有适婚嫡女,王爷就准备挑一个信上列出备选的韦氏偏房女郎,做为大郎妾室,先解决了大郎的孤寡问题……”
欧阳戎笑了下:“这不挺好的?”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大郎还没婚娶,正室可以先不急,先纳个妾室,应该挺正常的。”
“是挺好的,挺正常的。”谢令姜颔首,语气无奈:“但是大郎坚决不同意纳妾,说是得有了正妻才纳妾,不然以后容易滋生矛盾,就像……”
“就像什么?”
“大郎说,不然就像离伯父一样……”
欧阳戎闻言顿时秒懂,失笑:
“大郎还挺会统战的,我算是知道王妃为何帮他拦着了,虽然他是要拒京兆韦氏的婚。”
谢令姜愣了下,也懂了,摇摇头:
“是啊,看来韦伯母还挺认同的……光只是拒婚,离伯父也不至于追着他打,谁叫大郎口无遮拦。”
谢令姜又说:
“不过,大郎跑来裹儿院子里寻他妹妹帮助,是找错人了。”
欧阳戎奇问:“什么意思?”
谢令姜脸色古怪:“离伯父想要大郎立马婚娶一房,其实就是裹儿私下提的主意,我陪她去的,裹儿妹妹说,要防止他对那位安惠郡主还有想法,干脆纳妾一房,解决一些男子都有的需求就够了……”
欧阳戎点头:“不愧是黑心公主。”
“黑心公主?”
“没事。”
欧阳戎摇头,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
“小师妹对这事怎么看?”
谢令姜食指轻点唇瓣,想了一会儿:
“其实,大郎说的也没问题,我倒是挺认可的,纳妾这事,确实需要正房过过眼,不然以后性格不合,屋里生出矛盾,就不好办了。
“但是大郎这情况,又最好快些婚娶,快刀斩乱麻,所以真是麻烦,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师兄,咱们还是别管了。”
“嗯嗯,不管,就聊聊。”
欧阳戎又说:
“其实依我看,大郎还是有些小九九的,不然……不然娶一房妾室,也不一定要先有正妻嘛,只要他有本事,自然能够调和。”
“也有道理,等等。”
谢令姜露出狐疑神色,转过头:
“奇怪,大师兄怎么批评起大郎了,以前不是一直帮他说话吗?”
欧阳戎咳嗽了声:“就事论事罢了。”
谢令姜想了想,绷了张俏脸:
“是吗,确定不是……触景生情?”
欧阳戎拨浪鼓般摇头。
谢令姜嫣然一笑:
“哦,那就好,还以为大师兄是心里想着这么干呢,才反驳大郎。”
欧阳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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