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季通必然不能以武犯禁。不谈双拳难敌四手,带着一个累赘他怕是跑都跑不脱。
马车进了府衙周遭后警备力量反而小了,季通发狠,他干脆敲晕了班头,未等马夫开言,扛着那晕厥的班头抓着何公子就往大院里冲。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理清了思路。同这班头去后衙是万万不能,这政院的办事却拿着兵部的公文。能不能保住这何公子性命是两说,那文书可是实打实。进了后衙怕是他自己都要受官家炮制,等少爷来救,当真落了下乘。
如今唯有将所有事情都交于台面上,莫要给人留了口实。也刚好把那兵部差政院办事的龌龊挑开。
他扛着那班头领着何公子来至衙门公堂之间,不过几步路。周遭不少捕快惊讶地盯着他们,一时间瞠目结舌。
公堂里头偌大的鸣冤鼓被一块红布盖着,算得上干净整洁。季通从横梁上取下鼓槌,扯了红布。
公堂本就有扩音之能,声音彼此干涉,再因为空荡产生混响。门外的院子又是释放声音最好的场地。所以鼓声传遍了四方。
何玉常被鼓声震得心肝乱颤,季通敲得臂膀发麻。
咚咚鼓声惊醒了那些随同的差人,他们赶忙上前阻拦。
里间匆匆走出来一个锦服官员,他瞪着捶鼓的季通喊道,“这鼓为何而擂?”
暂且叫它鸣冤鼓,因为它百年来也都算摆设。升堂擂鼓这是传统,但如今已经不用。众人皆以为是个装饰物件,算是威严的象征。
如今报官报案,府衙里有专门门厅接待。护城大阵之下,街面行为一举一动全在监察之内。律法明晰,检举揭发亦要证据充分。这鸣冤鼓一敲就要接案的时代,怕只在文章里了。
鼓声隆隆,空旷的街面回荡许久。
季通把那鼓槌一丢,张大了嘴巴喊着,“某家有冤,走那门子怕是来不及。某家不是你周上国人,那鸿胪寺走程序不知何年何日……”
那锦服官人咳嗽一声,想了想,“本官乃是本府通判,你欲状告何人,有何冤情。”
季通冷笑一声,嘿,“某家奉命照顾这弱年,结果上了马车被人卖了。某家肩上这昏死的班头却早早就在村口候着。你这通判说说这里有多少猫腻。”
何公子被季通扯到身前的时候还沉浸在那隆隆鼓声之中。虽然震耳欲聋,但这鼓声当真振奋人心,他热泪盈眶,腔子里的血都沸腾了。他深呼吸,对那通判深深作揖,“小人也非周上国人,来此探亲不料下船后被歹人谋害。”
通判上下打量着何公子,眼中是道不明的意味。沉吟一下,他呵笑道,“探亲?非是归乡?”
何公子故作镇定,“是探亲,非是归乡……”
通判点点头,“好吧。你等击鼓,如此莫大冤情非堂审不可。如此便随我去律堂问明。”
季通左右看看,拱手道,“全凭大人吩咐。”
说罢一行人穿过庭院,来至那府衙律堂。律堂高挂匾额,《公正无私》。
那通判走至案桌之后,啪地拍响醒木。“宣,鸣冤者上前来报。”
门外捕快呼道,“宣,鸣冤者登堂。”
季通挽着何公子缓缓迈过门槛,里头敞亮明净。于左是书记,于右是监察言官。里面的文书先将二人引至诉讼位。
书记言明了时间地点,问清了状告何人。
通判心中已有定论,既然那报案的说被人卖了,那便按着人口买卖来审。多了也一概不问。
正当此时,院里的知州提着衣裳下摆匆匆赶来,趴在后门帘子后头撩开一角静静观察。
堂内问清明细,那通判调来了城中监察巡捕。检查巡捕也在这府衙里,只是外头的人通传一声那人便到。通判听了那巡捕汇报,马车何人所属,从何地接人,从何门出城。说得一清二楚。
坐在诉讼位的季通终于琢磨出一点味道,他与富家少爷登上那马车之前的事情全都隐去了。本来最重要的线索反而丢在一旁。他抿着嘴捏紧拳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做决定……
巡捕所言那马车乃是城东驿馆迎来送往所用,两日前就被调往兰笒郡接宣讲道士去了。然后以公堂内水玉壁连入城中监察大阵的相阁。几幅很清楚的画面记录了马车的情况。
通判听后再宣,召唤驿站役使进堂。一旁的文书写了通告,将通告放入了千机盒,再按了一个按钮,消息便送了出去。不过盏茶的功夫那役使便满头大汗走了进来。
役使进来小心翼翼地将登记簿交了上去,然后低头作揖。
通判翻了翻文书递过来的登记簿。他先声夺人,啪地一声惊堂木,“尔身为驿馆差使,行运马车被人用去掳人,此事你可知晓?”
役使被那惊堂木吓得一机灵,即刻答道,“小人不知,那册本上登记要出城七日。如今还属未归……”
通判眯着眼,“休要胡言,那宣讲道士昨日便入住驿馆,今日去裕腾书院讲课。马车未归你岂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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