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通缓步停下,在原地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左脚向前迈出,右股下蹲一手担于刀背,一手紧握刀柄举在头顶。
五当家隐隐约约看着那坐地举刀的架势,忍痛高呼,“对面的是哪家的兄弟,我曾屯田于西岭猫儿窝,鹿四海是我们把头。”
季通胸口好像风箱一样呼气喘气,渐渐鼻息间在这微凉的夜竟冒出丝丝白气。
五当家见敌人不做声,悄悄对身边的手下说,“告诉十六杀的弟兄,那人举刀的架子乃是西岭军阵的陌刀起手式。大刀挥舞起来竖斩马首,横斩腰间。看那人脚下好似生根,定是军中好手,不要乱战,要包围他耗他体力。”
众手下知晓厉害皆应声答道,“醒得了。”
季通眼睛微闭,此时昏暗视力反而不如听力有效,他担着刀背的手将刀尖向前慢慢送出,手掌托到了刀柄顶端,大叫一声“呀喝!”
陌刀狠狠地挥出围着周身转了一圈,叮叮当当,当开了几柄从背后悄悄贴近的长刀。
喊痛声四起,那陌刀不止斩断了长刀,还削掉了欲偷袭于他的人手。
季通挥刀顺势收力双手握住刀柄顶在腰上,一脚踩实一脚踮着脚尖。
五当家此时终于缓过一口气,“兄弟,我看你也是行伍之人,我等也不欲与你为敌。我们双方就这样各退到绿洲两端何如?”
季通嘿嘿一笑,“我从渔阳一路追捕十六杀一伙,那路人马与我乃是老相识了。你想要止戈于此,他们肯么?”
那十六杀的手下也大呼道,“牛哥已经死了,我等又有什么仇怨呢。你还不是为了那军功悬赏,我等将牛哥的尸首置于此地,你待天明来取,何如?”
季通闭口不言,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退!”那十六杀手下与五当家一伙人看着手持陌刀的汉子往后退步,心中稍定,也往后撤了两步。
躺在黑漆漆的雾中,杨暮客好似闻到了一股香气,他用力地吸着。胸口起伏不定,却依旧是一口气也喘不到。好似鲨鱼嗜血,心痒难耐。他连抓带吸,好巧不巧他一发狠竟觉得有股引力从鼻孔直冲眉心,不知怎地使了一个巧劲,那鼻孔吸力瞬间加大。竟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霍!好似吃了一把芥末似的,瞬间泪涕横流。
但是那外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楚。
杨暮客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见过谢必安吃生魂的,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公子哥冯玉为何与自己谈天说地许久身形越来越淡,最后消散于那梦境之中。他怕是将那公子哥给吃了。而刚刚那股凉意定然是有人的生魂又被自己吞了。
那黑雾开始变得淡薄,他看到了十几个青绿色的影子。青绿色的影子好像火焰一样跳动摇曳。杨暮客试着迈腿走路,却发现自己好似鬼打墙一样,在一个跑步机上原地踏步。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着急,那饥饿的感觉拼命地催促着他去吞掉那十几个青绿色的影子。终于,那黑雾全部消散而去,杨暮客看到了一个淡淡发光的出口。心中只是生出了钻出去的想法,霎时杨暮客看到的世界变了。
吃了几个生魂以后脑子也灵光了不少,似乎那些陌生的语言没那么难懂了。
那青绿色的影子愈加清晰,而杨暮客感觉自己好似坐在一个人的肩头。他低头一看,自己骑在了一个青中带红的影子上。低头想了想,学着那冯玉的口音,“你听得见么?”
季通双眼微闭,忽然觉得耳边凉风阵阵,一句“你听得见么”好似惊雷乍响在耳边,握刀的手都抖了一抖好险没丢出去。
杨暮客见那青中带红的影子竟然红光大盛,知道那人感觉到了自己。那红光带着灼热的感觉,让杨暮客好似骑在了火炉之上,他安慰道,“莫惊,我是冯玉的朋友。”
季通感觉脖颈的寒意更甚,他想回首看看,但是眼下他不敢做多余的动作。一群人围着他虎视眈眈,身后还有一个厉鬼尾随。季通霎时觉得我命休矣。
杨暮客见季通那火红的光芒渐渐消去,“你与冯玉兄弟相称,我自不会害你。反而还会帮你哩。你只需顾眼前的敌人,后背可交于我。我会给你警示。”
季通思虑片刻,渐渐定下心来。原来我那兄弟还有手段助我。重新开始搬弄气血,周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力。
杨暮客见那红光又起,只觉得燥热不安,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忍受下来。
“当心身后,有人悄悄凑了上来。你前面的人虽然退后,却是诈降与你。”
“明了!”季通点点头。
五当家见那阴影里的人退了一步便不动了,他有些犹豫,不知是继续退下去还是让兄弟们一拥而上将其围住。正当他进退维谷之时十六杀的手下大喝一声,“兀那凶贼,你快快退些,站住不动是还有追杀我等之心吗?”说着十六杀的手下带着他们的兄弟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季通见人群渐渐围了上来深深吐出一口白雾。他感觉气血已经到了巅峰,他需要杀戮,他需要鲜血来熄灭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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