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很慢,杨暮客闭上眼倚着门框,捏着拳头轻轻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后怕。
缓过神来之后他兴奋问车厢里的师兄。“呼,本来以为很难搞。没想到倒是挺简单的。我就一个惊雷咒,咔嚓一下,好几十个小鬼一下就没了。”杨暮客还没等小楼说话,嘴里继续叨咕着,“师兄,你说我杀这些个东西,用担因果吗?”
季通立着耳朵听,也小心翼翼的戒备着。杀人他见得多了,但是降妖他是头一回。北国的防妖战阵也只是听前辈说说,骇人得很。杨暮客颤抖的声音让季通也有种兴奋感,这怂包软蛋怎么没有沙漠里吃人的狠劲儿了?
杨暮客等了一小会才听见小楼的回答。“不馋吗?”
他愣了愣,“忍得住,也没想。”
小楼的声音从车里透出来,“那就好,其实你若嘴馋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露出你那青鬼法相,估计这妖怪早就逃之夭夭了,也不必如此麻烦。”
季通听到这话吃惊地看着身边的杨暮客。这二位和山里的到底谁才是妖邪?怎么还聊上吃了呢?
杨暮客后仰着脑袋,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馋这事儿提了那就止不住。他知那快意,更知快意之后有祸殃。久久终于安定心神,杨暮客打算想个取巧的法子,“师兄,有没有趁手的法器。给师弟一用。”
“嗤,就算有,你能用吗?别多想。你也修道一年有余,虽说不存法力,但区区山精野怪,不足为惧。不要落了你们上清门的脸面。如若不然,也只有姐姐我出手了。”
杨暮客听到这话一脑门子冷汗。师兄自封法力是为了修行,若是出手降妖,那就算坏了机缘。这笔烂账他紫明道长接不住。于是乎只能闷声不应。
马蹄声在山路上嗒嗒作响,车辕吱呀吱呀。浓雾渐渐再次遮住了视线,马儿停在了山壁旁,又不动了。
呼。杨暮客再次跳下了马车。毋需多说,他钻进了浓雾之中。
浓雾从乳白色渐渐发灰,甚至带着一些青绿色。在雾中的树木枝叶发黑,杨暮客不知这些树木久不见光为何不曾枯萎。但是他知道危险已经渐渐来临了。
危险之中人的肾上腺素会急速分泌,身为尸体的杨暮客有没有肾上腺素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在飞快运转。吃是不能吃得,绝对不能吃!
莫名他脑海里想起了师傅归元真人的话。在金身不漏之前不可妄动法力。
自己使用七十二变算用法力吗?看来之后还要向师兄仔细询问。
雾中鬼影憧憧,树木妖异地摇摆着。隐隐约约还有嘶哑的喘息声。雾气越来越浓,那失焦的画面变成了浆糊。随着环境妖异诡谲,他脑海中纷乱的念头开始推算如何行动。
杨暮客藏在大袖的手依旧提前掐诀,闭上了眼睛,只用天眼照见。此时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能看到的只有隐隐约约的颜色,用《易术阴阳变》感应灵炁要比视觉有用的多。
仿佛置身一片虚空,脚踩阴阳。乾坤八卦开始扩张蔓延。灵炁与浊炁泾渭分明,头顶罡风呼呼作响。
灵炁与浊炁未至的空间开始产生的等高线一样的图形。
脚跟轻轻一跺,踩在艮位之上,“敕令,坎兑之势。”空中的灵炁与浊炁瞬间砸在了艮位之上,然后向着坎兑二位蔓延。
泥沼阵。山生水泽。
藏在袖中的手伸出前去,对着等高线渐渐描绘出的一个个人形。“敕令,惊雷咒。”
空中的灵炁再次奔涌下来,灌入了杨暮客脚下的八卦阵中。震卦隆隆作响引而不发。
杨暮客神念集中掐诀的指尖,凭空画符。天空灵炁阴阳击薄,一道闪电劈在了震位,道道电光开始从八卦阵向外蔓延。泥沼中那些人形不断抽搐。
震位接受的灵炁终于释放了所有的能量,那些蠕动的人形也都伏地不起。
杨暮客睁开了双眼。雾淡了。
这次不是山鬼,而是一个个骨瘦如柴面目黝黑的铜尸。杨暮客用体内残留的些许灵炁将天眼开至最大。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站着。身形佝偻,衣衫褴褛。
杨暮客不敢动,他手中继续掐着惊雷咒的法诀。
密林外黑雾弥漫,那幕后的邪祟在观察杨暮客,他似乎察觉到杨暮客体力不济的样子。阴恻恻地说着,“小道士,如果你发的是阳雷的话,我可能不小心就着了道。毕竟这化土为泥的手段有些高明。可惜你用的是阴雷。我听说修雷法的道士要童子身,你这小家伙估计没少往那娼户房里跑吧。”说着那身形佝偻的人影从灰色的雾中走了过来。
杨暮客定睛一看,正是那村口说什么“不是”的老头。他很想吐槽一句反派死于话多。但是灵炁罐体之后身体僵直,动手掐诀已经很费劲了。索性闭口不言,严阵以待。
老头似乎胜券在握一样。“你们这些俗道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老头子我在这山上修行这么多年,那青灵门的巡山都不曾来管过。你一个路过的小道士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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