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陪同大家一起往一个小院走。
大家夸赞小道士想法天马行空,逼着郡望雇佣艺伎。
杨暮客眯眼笑问,“怎地,豢养美人儿这不是天下间男子的梦想么?贫道助其美梦成真,他们需感恩戴德才对。”
大家捋着鬓角碎发,感慨道,“他们想养的是予取予求的玩物,非是有血有肉的女子。这便是大不同。”
杨暮客面露羞涩,“贫道没想太多……之前的确想了很多,但思来想去也救不了整条江上的女子。便生了一个念头,找个地方,给他人做个榜样。人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总该能活着,像个人活着。”
大家点点头,“自此便有人想着能上了岸,做了留安港的艺伎,靠着本事活下去。”
杨暮客嘿嘿一笑,“那敖氏不也一直这么做么?否则又岂能轻易请来前辈?”
大家慈祥地说,“敖氏可没有外商的身份,也不曾有太子撑腰,更不曾有挽救大厦将倾的功德。”
杨暮客看着前头的岔路,“贫道不再与大家同路,有缘再见。”
大家点点头,“少爷定要长命百岁,多行功德。”
这话杨暮客听来只当是笑话,这老妪眼中长命百岁便是一生安稳,却不知是咒骂他杨暮客命短。上清门的修道种子,磕头喊一句万岁也不算过。
那么杨暮客在这件事儿里赚到功德了没?
没有。
非但没赚到功德,反倒受到了无数咒骂。
通了肾水,醒了雀阴。幽精也知晓在何处,只是未能通窍。此时杨暮客已经可搬运大周天,洗筋伐髓。神念不需神魂法外放,便能感知周遭灵性。遭人咒骂,功德受损,这咒骂声来自岸上诸多贵人之家,也来自江上舟船。
有时候做了好事儿旁人真的不会念你的好。因为他们眼中那根本就不是好事儿。那是缺德的坏事儿。
人家江上女子好好的,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你偏偏要把她们赶上岸去。凭什么?凭你小道士大功德,入了太子贵眼,便可仗势欺人?
岸上的贵人之家平日里到船上赏艺狎妓,那是玩儿风情,是庄你情我愿的买卖。小道士一句话,就让许多女子离了花船。若是带走了贵人的体己人,可就再也没有眠花夜宿的机会。能不骂么?更何况,那场面话中,还似有推广此行径的心思。你自己不玩姑娘,也不许旁人玩。缺德!
杨暮客大步流星地奔着府衙去,手掐灵官印,招来了当地土地。想听听这白日里府衙中魏氏父子可曾来过。
土地在阴间叙述详尽。那魏氏父子被太守留下,太守摆酒与魏氏有意和解。
太守的意思是,都是给上面的人做事。大家何苦互相为难。如今都给太子殿下办事儿,过往的隔阂自是尽数消解。
魏宽拉着儿子言说了尹氏的种种不是,说那尹氏使者挑拨离间。本来郡望与太守之间就应当是琴瑟和鸣,亲密无间。日后太守的一切政令,魏氏定然会鼎力支持。
这春香郡一个四处漏风的地方,今天午宴上,一件秘密都包不住。说了什么话,准备办什么事儿。明儿一早便要放在各家高位之人的书桌上。魏氏身为郡望甘心居于人下,这不知要遭多少士人豪族笑话。
太守只是言说,这太子交代的赈济之事,一定要同心协力办好。可不能让太子寒心,谁若是敢吃拿卡要,定然法不容情。
杨暮客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太守如此兢兢业业地办事。他噗嗤一笑。果然压力使人成长。留安港本来是油料航运的重要港口,楼船抵达之时这港口冷清也不见他着急。
进了府衙,找到门子递了名帖。那门子赶忙将小道士迎进临时府衙,将小道士带到宴席中去。
宴席里太守,太守的幕僚,魏氏众人,还有内官许东东皆是出门迎接。
太守上前,“大可道长来临,我等荣幸之至。恰好屋中办宴,道长快快上座。”
杨暮客被众人拥蹙着走进了宴客厅。土地神嗖地一声钻进了地面,不再露头。
杨暮客落座本是太守的主座,拍拍一旁,“太守来同座。贫道用餐后才来。打扰诸位吃饭,过意不去。有些话说完,贫道就离开。”
许东东掐着兰花指笑了声,“道长可是咱们得贵人。又岂能来了就走。我们自是要好好招待。”
太守附和,“是极。许大人言之有理,若无大可道长,我等今日可是没有吃宴的机会。道长西面助太子平定义军,功德无量。”
魏咸低着头不说话,魏宽候着脸皮说,“大可道长与小人也有过几面之缘。小人也曾一路奔波抵达望山县,欲想与前线共存亡。大可道长当真是我们春香郡的大救星。必须留下好好吃酒。昨日我魏氏受道长教导,心中还想着再与道长结缘,多多指导我魏氏行事不足之处。”
杨暮客没管这些客套话,单刀直入,“昨日宴席,贫道大放厥词。诸位听来笼统,免不得要揣摩贫道心意。有些事儿,贫道其实心眼很小,若是你们做得不合贫道心意。贫道无缘无故拿你魏氏开刀,挖坟掘墓,魏家家主定然觉着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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