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于座上听了小道士所言,顿生羞怒之意。
小楼亦是上座,与太子相距不远。呵呵一笑,“我家弟弟本就是爱嬉闹的性子。他说这话,只是信口胡诌。殿下莫要听进心里。”
太子颜色不改,侧头悄声道,“本王可听不出道长言语嬉闹之意。他当真有那本事。而本王更担心的是,道长此言,怕是会得罪了席中贵人。”
太子说得没错。在诸多贵人眼中杨暮客当下是一个什么形象呢?
小道士如同一个向着诸多士人家族宣战的混不吝。拿着一把铁锹无赖地说着。你们可莫要得罪贫道。若得罪了贫道,那便挖坟掘墓,毁了尔等氏族气运,污了尔等先祖根性。
这与劫匪何异?
杨暮客盯着台上跪着的魏咸看了许久,莞尔一笑,再看其老父魏宽。
魏宽撩起衣摆,缓缓跪下。“老夫,请大可道长恕罪。”
话音一落,小道士忍着四周目光灼灼。
杨暮客知晓,他这钟灵毓秀的模样和咄咄逼人的话语,在宴席众人心中定然留下亦正亦邪的形象。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既然已经不似好人,那便再邪性一番。
他拉过一旁站着的蔡鹮,轻声说,“该你去了。”
蔡鹮慌张不已,手足无措。
她也不知要不要上前,但就这么台下说话,她这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声量。旁人听不见,那少爷的心意不就枉费了?深呼吸,能听见心跳。慢慢走到高台,好多事情都忘了。之前怎么想似乎都不重要了。她只知这俩贵人跪着是给她道歉的。
一步步,婢子登台。
“你们两个跪错了。我家少爷是那天上的白云,你们两块泥巴可沾惹不上我家少爷的因果。”
这话从那台子上广传四方。
太子也盯着那婢子,心说这贾家商会果真不同凡响。便是一个婢子都是这般伶牙俐齿的。那小道士不受二人跪礼,从这小婢口中说来如此理所当然。
“我家少爷犯不上跟尔等俗人置气。少爷这般冷落你俩,便是让你俩跟我道歉。我这小婢虽身份低微,受了你们魏氏欺负本该忍气吞声,好在没跟错了人。少爷有能耐让你俩服软。你们与我致歉,我受了尔等尊敬,自然也不再追究尔等冒犯。”
魏宽听了蔡鹮这话,瞥了眼台下夹菜吃饭的小道士。挪了挪膝盖,对着蔡鹮跪着。
但年少气盛的魏咸怎受得了这般屈辱。给那小道士跪下他认了。这贾家商会名声正隆,情势逼人,那小道士帮助太子消灾解难,身上有大功德,与他跪下磕头,就当是拜那功德圣人。
魏宽瞪着自家儿子,这蠢货。若一开始咬着牙死不认错,还有争辩可能。但你给那小道士跪了,这时再顾及那自尊骨气,又要惹出事端。
魏宽没多说,直接给那婢子磕头,“姑娘。我魏氏家法不严,犬子糊涂做下混账之事。老夫代子跪拜致歉。”
棒棒棒三个响头。
魏咸眼里瞬间模糊,眼泪断线。怎就这般欺负人?他从怀里掏出小刀就要自刎。
杨暮客台下丢出筷子,把魏咸的胳膊刺穿打飞了匕首。蔡鹮见着刀兵慌张逃离的台上。
魏宽盯着不远处的小刀又羞又怒,真想把这蠢才当场宰了。
太子当场,亮了刀兵。事情自然不能这么算了。太子的一个贴身侍卫跳上了高台,抓着魏咸,以擒拿手法压倒。
场中安静无比,似是都等着太子发话。
但杨暮客笑了声,这饭没了筷子自然吃不下去。闹成这样,这宴席算是毁了。但这就完了么?可不能这么完了。
杨暮客记挂着草原上的约定,也记挂着江女神教之事。一路走来,为何唯你罗朝皮肉生意是个正当行当。这事儿必须得问。宴席上都是场面人,这场合问出来,也不算是问错了地方。
太子见杨暮客起身,便不准备先发言。他也想听听这小道士后话是什么。
杨暮客借着香风,引来一只蝴蝶落在指尖。“这里的男子除了贫道,都配不上这香风彩蝶。回去吧。”
冬日寒风从江面吹来,宴会桌上餐盘的油脂肉眼可见开始凝固。杨暮客看了看台上被压着面容发紫的魏咸,指着他问,“你不服?”
侍卫收了些力气,给了魏咸挣扎的空间。
魏咸怒吼一声,“不服!怎能服气!你欺人太甚!得罪了你贾家商会,与你道歉,便算了。你指使小婢登台,剥我魏氏面皮!我魏氏在春香郡千年基业!你这与挖坟掘墓有何区别?”
杨暮客一口白牙,笑得潇洒,朝着太子座位欠身揖礼。而后广而告之,“贫道知在座诸位都厌恶贫道行径。杀人亦不过头点地。诸位定然觉着贫道太过。的确如诸位所见,贫道是在借题发挥。魏氏欺辱了贫道家眷,贫道便让家眷欺辱回去。如此而来,贫道觉着理所当然。贫道一路走来,独你罗朝把皮肉生意摆上台面,那花船中的女子,似如财货,任人赏玩。家姐办了场鉴宝会。贫道却觉着鉴宝会少了些鉴别的东西。该是你罗朝各家花魁都派来,让贫道鉴赏鉴赏,可有称得上是绝世珍宝一般的女子?而后贫道想知晓,能狎弄这珍宝女子,又有什么心得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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