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灵坐回尸身,杨暮客一睁眼,便瞧见小楼在一旁看他练习之作的符咒。
“哟,小楼姐来我屋里干嘛?”
小楼抬眼看他,“本以为你近来该是有些长进,与那刚下山的时候相比。那股子灵性少了许多。”
杨暮客淡然一笑,“师兄。若都能一帆风顺,那也不必修行了。”
“抓不到要点便是这般。似个没头的苍蝇乱窜。”
“还请师兄指点迷津。”
小楼将边上的一沓符咒拿起,“这天支地干写的详细,你若用符做法,还能每一张都能及时选出合了天时之用的?若斋醮科仪,给了你大把时间准备,自是无可厚非。但急用之时,这天支地干乃是最不紧要的。只是一笔敕令便足够。能唤得什么神来,什么灵性来,便是因缘。”
“师弟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若本事足够,这天下间任你呼唤而来者,前赴后继。你若本事不济,怕是你写明章法,也无人相帮。”
杨暮客愣了愣,“师弟谨记。”
小楼微微一笑,“没遇着无人应的时候?”
“遇见过……”
“既遇见过,为何不想想为何不应?你上清门的招牌不亮,还是你观星一脉的名声不响?”
“这……师弟还没修成人身,本事有限。”
小楼点点头,“知晓自己本事不足是好事。这罗朝不是个好地方。看似丰田沃土,但处处逆转阴阳。江水自南向北留,自暖向寒流,虽有地势之高,却逆了时令。过往下游冰冻,淤塞河床,洪水滔天,冲击出了数不尽的沃土良田。养活人可以,但更容易养活妖精。所以那妖邪才要从此处进犯,这里是中州的混乱之地。”
“师兄化凡合道,是否有所进境?”
“差一点。”
杨暮客可不敢问差了哪些,舔着一张笑脸说,“师兄如是说,便是有了。”
小楼哼了声,“这天下之局开始乱了。罗朝便是这纷乱之因。以后小心行事,切要护住本尊凡体。”
听到此话杨暮客起身伸手长揖,“师弟谨记!”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小楼的身影消失不见。
卫冬郡以北三百里,有一座山叫做单狐山。
山高路险,人迹鲜至。
李山河的徒弟庞仲青于山脚下修习蛊术。他已经在此闭关十一年。以往都是他的随行帮他回卫冬郡领取供奉。但今年兵部征召,随行去了北域,只得自己亲自回去拿取。
他于山中酿了好酒。高山雪水,百花酿,冰蛊泡酒,凛冽甘甜。趁着夜色庞仲青乘着虫雾赶路。他心中念着师傅。
当年若不是师傅于山里提早发现,就不只是被熊瞎子吃掉一条腿。
庞仲青的一条腿是红枣木所制,用蛊术与盆骨相连,血肉覆在其上,看似与真腿无异,却要数年便更换一次。需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
庞仲青还有一个秘密,便是他有根骨。便是师傅都不知,他已经从蛊术之中悟得修行之道。
因有了炁感,取用天地灵炁,庞仲青距离筑基还有一线之隔。筑基之后,便不再受那百二十年的寿数困扰,可养神蛊,入神道,寻长生法。
庞仲青在单狐山还认识了一只蛇妖。那蛇妖化去横骨,本来早就可化形入世。却迟迟不肯化形。罗朝之内四处游荡。蛇妖见了庞仲青修行蛊术,还指点一番。前些日子他又遇着那蛇妖了。蛇妖昨日去了卫冬郡城中,此回阴司召集域内山景野怪重新点卯,谨防北域之外的妖邪入内作祟。
卫冬郡以北田野早就收割完毕,放眼望去无尽的荒凉。还有秸秆在暗暗燃烧,黑夜中一点红火。
游神骑风路过,庞仲青看到了游神也装作看不见。往南飞。
三百里不过两个时辰就飞到了。
庞仲青停在西山山下,夜里不敢上山。这山中有魑魅魍魉,皆是水师神手下和那护法神随从。放出蝼蛄虫群,挖了个地洞,钻进地洞中歇息过夜。
拿出一个老葫芦扭开盖子喝上一口,消耗的气血补充回来。
那十来只蝼蛄并未收回到假腿之中,而是让它们在四周警戒。
他防的不是旁人,正是寻妖司的卉羊。卉羊善毒,毒烟无声无息。若那卉羊趁夜前来杀他。蛊术恰巧遭毒术所克,少了一条腿也不如卉羊灵便。定然要遭其毒手。
寻妖司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这些有本事却命运多舛之人,能依附的好地方。吃喝不愁了,修炼的资源也不愁了。庞仲青当真舍不得这好地方。
他师傅李山河曾与尤汤争夺方丈之位,但少了宗族相助。京中定下尤汤做了方丈。李山河又怎会屈服,自此不再外出履职,当了个守山看门之人。李山河将心思都放在了庞仲青身上,誓要培养一个弟子夺回那方丈之位。
庞仲青小时候常常听师傅说,那尤汤之族在那一郡靠着放贷起家。夺人田亩,占人屋产,无恶不作。这尤汤自小耳濡目染,也是一个贪权的小人。
一个蝼蛄爬回来,东方有几个人趁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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