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入扶礼观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行早课,纳紫气。而后穗光道人来接。
此回独他一人,小楼一行人则被斯基道长接去梅园读书。也正合了小楼的心思。
迦楼罗本身是爱读书的么?想来不是,多半是路上她对杨暮客耳濡目染所致。
路上穗光安静许多,不做无意义的介绍。穗光思索一夜,这扶礼观景致对上清门上人来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上人此生或许只来此一次,再多介绍,也留不下许多念想。
杨暮客远观那扶礼观正殿阴云密布,今儿可是一个大晴天。他腹中知识匮乏,但这穗光竟闭口不言。你丫大殿都乌云盖顶了,这晦气模样,你家怕不是有血光之灾啊。
穗光也瞧见了那大殿上黑压压一片。内生恐惧。
临近了大殿,只见大殿前场地里置香坛,天道宗在左,正法教在右。正前上首竟然是上清云旗。
待穗光带紫明道长从云头落下。
礼乐声起。与青灵门听过的斋醮礼乐不同,这礼乐沉闷庄重。唯有鼓乐与管乐。一旁兮合道长先从座位上起身掐子午诀,躬身以礼相迎。左边的一个坤道才施施然起身,万福一个。
诶?竟然不是至今真人?杨暮客以为天道宗真人是至今真人就近前来,但怎地是个坤道?他还记着跟着那锦旬真人有个坤道,模样虽好,但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杨暮客独自走在法坛正中的路上,先到香坛前点上三炷香。这回所敬没有排位,三炷香指敬天,敬地,敬当下。
锣声一响,礼乐停。
兮合真人与那坤道异口同声,“晚辈恭迎上清门紫明前辈。”
杨暮客嘴角一翘,“二位免礼。”
“多谢前辈。”
三人重新落座,几个道童上前。他们在阴云之下舞剑。
左边的天空是灰紫色,右边的天空是暗金色。杨暮客坐在世界的中心好似听见电光雷鸣。
待小道童舞剑之后,穗光缓缓迈步走进广场中央。对着坐在高位的三人伏地叩首。
“恭迎!上清门观星一脉!紫明道长!”
“恭迎!正法教魂狱司官!兮合真人!”
“恭迎!天道宗韶舞宗伯!至秀真人!”
杨暮客听着下面的宣讲,眼睛瞥向坤道。原来是至秀真人。至字辈,与那至今是师兄弟关系。
乌云遮天蔽日,煞气盘桓。扶礼观的天地炁脉都因二位真人的气势相争变化。
久久的寂静无声,扶礼观的有模有样的修士都在广场之内。他们衣着光鲜。站在杨暮客刚刚敬香的法坛前。这群人一一上前虔诚地下跪。
忽然之间杨暮客好似被困在这张椅子上,令他毛骨悚然地是这些人开始虔诚地祈求。而两侧的真人修士默默地看着。他一个无知无能且无用的小修士,面对一群修为远超自己的人跪拜祈求。杨暮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又有三个道士抬着一张被红布盖住的台子走上前来。
天空中的两色阴云变成了两个大旋涡,兮合和至秀彼此看着对方。二者炁机不停碰撞,雷声阵阵。
有人在杨暮客耳畔轻语,“这是扶礼观以古礼礼拜。他们以原始崇拜的方式礼敬上天,礼敬高等玄门。”
只见那三人抬着的台子红布被中间的人扯下,红布下是一尊青铜雕像,青铜雕像抱着一个小鼎。小鼎里是泡在酒酿中的五谷。
杨暮客在那酒香里闻到了生魂的味道。他再次馋了。一种吞噬一切的**骚弄着他的心。
穗光从那一群跪着的人中站出来,高呼,“礼毕。”他抬眼看了看杨暮客,心里想着这个少年或许满是疑惑与无奈。但只能道一声抱歉。
昨夜他反复斟酌,定下来以人道之初的古礼礼拜之法。并且通知了二位真人,借由二位真人凝煞之功,遮掩人道气运。因为古时人道气运还并未与炁脉相合。若想恢复古礼,必要澄净天宇。正是两位真人的凝煞隔绝炁脉,虽是短短一刻的表面功夫,但也足足表达了对二位真人的敬重。
但不告知杨暮客,是穗光刻意为之。古礼需要一个能够背负气运的人来承受天地因果。而杨暮客的辈分此时最高,非他莫属。
这天地因果对影响气运短暂。二位真人散去凝煞之功后,也随之消散。但他却不知,杨暮客本就是一个修为不逊于真人的大鬼。
杨暮客此时就像是被架着上朝的稚童皇帝。徒有高位,却无人在意这高位之人的想法。
扶礼观方丈侧脸看了看边上准备读祭文的穗光,颇感欣慰。以古礼礼拜不可不谓之聪慧。三座高门皆是得罪不得,当世之礼每家都各有不同,若依着扶礼观本身典仪,那该是天道宗为主。天道宗抓的太紧,方丈早就有了易变之心。如今三座高门,扶礼观一副不偏不倚的态度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
天道宗若是松开束缚,那是最好。待后日他扶礼观依旧是忠心耿耿。若正法教强势介入扶礼观宗门内事,那也是一番美事。毕竟两者相争,总要给扶礼观些许甜头拉拢。此时上清门坐上首,此二宗门更不可能撕破脸皮。穗光果真是知人心意的。方丈暗暗下定决心,这穗光可为继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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