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雁北寒终于成功抢过天外软金,塞在怀里。
才道:“夜魔,哈哈,你说吧。我一直在担心你这边。”
方彻也是叹口气。
真难为您了啊。
这骂一顿,哄一顿,您再拍拍长辈马屁,卖个萌撒个娇,难得竟然还能照顾到我……
不过也是有些佩服。
雁北寒除了刚开始自己进来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之外,这又揉又搓的马屁功夫,还真是一般女孩子学不来的。
最牛逼的是,她竟然没有让自己一个下属教派的小教主在一群公主和超级老魔头面前感觉到任何“受了冷落”的那种感觉。
方彻道:“属下现在的顾虑,雁大人都知道,但是我们说再多次,终究还是要取决于云少那边怎么想。不如,我们等云少来了,听一下云少怎么说,如何?”
雁北寒道:“如此……也好。”
她笑吟吟的对冰天雪道:“冰姨,以您看,这夜魔如何?”
冰天雪抬眼,皱眉,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夜魔,目光中闪过一丝亮色,脸色凝重了起来,道:“丫头你眼光不错。”
雁北寒顿时开心,笑吟吟道:“冰姨,怎么说?”
“只要不死……”
冰天雪道:“未来,可以与今下午你看的那个人成为双方之对手,一刀骨,一剑骨,不错。这两个年轻人若是不中途夭折,恐怕要延续刀枪之争了。”
毕云烟和封雪辰雪也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充满了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夜魔。
枪,是碎梦枪的枪!
“那我呢?”雁北寒很是有些小傲娇的问:“我怎么样?”
“你……也能和他们拼一下。”
冰天雪倒是没开玩笑,而是严肃的说的。随即微笑:“你这丫头的资质,在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无出其右。”
毕云烟来了好奇之心,道:“冰姨,我们三个呢?”
冰天雪不屑一顾:“你们三个……就算了吧。”
“怎地呢?”
毕云烟急了,自己的资质可是听老祖宗评价过,不次于雁北寒的。怎么在冰天雪这儿,反而不屑一顾了?
封雪和辰雪也都不服,纷纷问道:“为何?”
“就为了你们的莫名其妙的爱好。”
冰天雪毫不客气道:“毕云烟,你竟然练舞……这真是让我好笑了,你乃是副总教主后人,你练舞干什么?”
“还有你封雪,练画!”
“你辰雪更是厉害了,练琴!”
冰天雪淡淡道:“就你们三个,也有脸来问我你们前途如何?你们的前途早就被你们自己毁的一干二净!没出息的东西!”
这番话可是很重了。
三女脸上涨红,连眼圈也红了。
“冰姨。”雁北寒拉拉冰天雪地衣袖,哀求的叫道。
意思是您说的太难听了。
但是冰天雪地位超卓,岂会在意三个小丫头委屈不委屈?
“先说你毕云烟,练舞,每天跳来跳去……你们家里人不阻拦你,居然还听之任之,这真是毕副总教主的家教?”
“练舞,是为了什么?练舞,便是为了让人看,让人赏,若是没人看,练这作甚?但让人看是为什么?说白了,便是让人玩!”
冰天雪重重道:“玩物!”
“哪怕你真心喜欢,也是玩物!你一个副总教主的后人,去练舞?想要跳给谁看?这整个天下,谁配看?你等着被谁玩?谁配高高在上的坐着,看着你毕云烟献舞?”
“自甘堕落!”
冰天雪骂道:“触手可及无数武学宝典,唾手可得天下顶级秘籍,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一身好禀赋,浪费在舞蹈上!”
“没人配看,你却在练,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若是太平盛世,你练也就罢了,如今武道一途,瞬间生死,你指望跳舞杀人吗?还是指望着有一天唯我正教被灭了,你凭借会舞蹈而讨口饭吃?或者被灭了唯我正教的强者看到,纳入后院以色娱人?”
“还有你们俩,一个画画,一个练琴……跟毕云烟一样,也强不到哪里去!”
冰天雪冷哼一声:“有什么脸面让我评你们的武道前途?”
雁北寒低声道:“其实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不错的,人总要有所爱好。”
“你们的身份,让你们不配有爱好!”
冰天雪淡淡道:“我说话得罪人,但是,这番话,也要说。而且,我只说今天这一次:以你们的身份,若是有了武道之外的爱好,那么代表的是家族对你们的放弃!记住了!”
“今天你们跟着雁北寒做些事情,是你们的价值开始被人重新评估。若是这个时候还沉迷那些东西……等待你们的,便是联姻工具这一个下场,不会有别的!”
“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冰天雪负手站了起来,走到毕云烟三女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淡淡道:“你们应该高高在上的坐着,看人跳舞,听人弹琴,或者一招手,让人作画!”
“然后随口夸奖,随手赏赐。”
“这就是你们的身份!”
“长得再漂亮,跳舞再好看,唱歌再好听,画画再逼真,弹琴再悠然……死了,也是一堆臭肉!而武道变强,起码能让你们,不要那么轻易的死!”
“看看这整个天下的妓院吧,告诉你们,每一座妓院里面,都有比你跳舞跳的好的,比你画画更好看的,比你弹琴更好听的,想一想,她们在做什么!”
“在我看来,你们还不如她们。因为她们在做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跳舞弹琴画画,都能提升她们的身价。而你们……却没有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而是在做……自贬身价的事情。”
冰天雪刻薄的说道:“一句话说到最难听:假如有一天唯我正教被灭,你们三个被卖到妓院里去,你们最值钱的身价也不是跳舞画画弹琴为你们赚来的,最值钱的身价便是别人可以玩一玩毕长虹的重孙女,辰孤的后人,封独家族的千金!”
“真是不知所谓!”
冰天雪旋身而回,坐下,从雁北寒手中抢过天外软金,用手捏了两把。脸上笑盈盈的,似乎刚才根本没有发怒,也没有教训人一般。
但她这番话,却如暮鼓晨钟,在房间里回响。
三女低着头,无声抽噎,眼泪哗哗的。
这一顿,被骂的太狠了。
当然他是不敢发表意见的。
但他不发表意见,寒魔却不会放过他。
一边捏着软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夜魔教主,以你看,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雁北寒心中一紧。
冰天雪基本没怎么理睬过夜魔,但,现在却扔出来这么一句话。
雁北寒心里很清楚,一来冰天雪真正看到了夜魔的资质,二来,这一句问话,便是对夜魔的一种考验。
而冰天雪对夜魔的以后所有印象,都将由这句话决定。
而冰天雪的地位,足够影响高层。
方彻也是有点傻眼,因为这个问题,自己无论怎么回答,要么得罪冰天雪,要么得罪毕云烟三女!
只能二选一。
考虑了一下,苦笑道:“冰前辈这一问,属下……有些不知所措。”
想打个太极蒙混过去。
“尽管说!尽管想什么说什么!”冰天雪淡淡道。
眼神锋锐的扫了方彻一眼,道:“你若是不认真的说,我一巴掌就毙了你!”
冰天雪道:“哦?”
“诚然,冰前辈这番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前辈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年龄,天性。三位姑娘毕竟年轻,而且,家族有足够的资本,让她们可以自由选择命运,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喜欢做的一切事情。而在她们这等如花年华,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以在这个年龄段,什么前途,甚至都没考虑。”
“但一旦这几年过去了,这段年华与心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三女的头也抬了起来,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方彻字斟字酌:“冰前辈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自然知道,女人在十几岁到三十岁之间……是有权利做梦的,而这段时间的梦,纯真美好,充满了幻想……真正的如诗如画,若是家庭条件再好一些,那真是无忧无虑。”
“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好的心境,最美好的幻想,最美好的青春。”
方彻道:“但是……一旦跨越了三十岁,四十岁……虽然武者未来的寿命,还有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但是,这种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岁月,却再也没有了。”
方彻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和真挚的感情:“超过了这个岁数,哪怕终身大事依然不定,依然是单身闺中,但是考虑别的事情就多了,或者独当一面,或者为家族直面一方,或者负责具体的很多事情……但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依然待在家里,想的事情,也不再是如花年月的事情。”
“这一点,冰前辈身为女子,应该很有体会。”
“所以属下第一个想法就是……在没耽搁什么的时候,在这个年岁,肆意一下,任性一次,并无什么大错误。”
方彻道。
冰天雪眼中闪过烟云过往,抬头看着窗外,绝美的脸上有沉思之色。
慢慢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便是和冰前辈的看法一样,这些无用。现在的任**好,乃是用祖辈的辛苦,父辈的努力撑着。而且长久来看,没什么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三位身份高贵的姑娘用这些技能去讨好。”
“练这个长久之后,还会损害武道之心。而九位副总教主的家族虽然一直兴盛,但是,起起落落却在所难免。”
方彻用词很谨慎,但却让所有人都明白:“我并不知道副总教主们的家族是什么情况;但我能知道的是,咱们唯我正教年轻一辈出名的人。比如,封云云少,封星星少,雁北寒大小姐,辰胤公子……我知道的不多。”
“其他几位副总教主家里的我就不知道了。”
方彻低着头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若是其他家族的年轻一辈,也能如云少雁大小姐这样的优秀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个天下,也不会不知道!”
“家族繁衍不绝,是一回事,但出不出天才,是另一回事。一代天才,代代庸才,或者隔上几十代再出一个天才……这中间的起起落落想必也不是很好受。”
方彻停了一下。
这番话,他说的很隐晦。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拥有超卓的武道资质,但是却将最宝贵的几年用来陶冶情操……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对自己兴趣爱好负责,但是对家族来说,却无疑等于犯罪。”
方彻淡淡道:“属下也是男人。有些时候,也会去青楼等地方逛逛,在那些地方,经常有女子上前推销自己:大爷,我为您跳个舞如何?或者说公子,可愿意听我抚琴?再或者,奴擅丹青为公子描一副可好?”
他嘴角露出笑意:“每当那时候,属下也会感觉,挺……快乐的。”
听到这里,毕云烟三女顿时低下头,满脸通红。
夜魔所说的话,大部分还是很中听的,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直接如同一根烧红了的针,直接扎进了心里。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和冰前辈的看法,是一致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
冰天雪还没说话,却听见外人有人轻轻拍手。
“好!夜魔,这番话说得好!极好!”
众人抬头看去。
却见包间门打开。
一个白衣公子便如云端仙人,英俊潇洒,气度雍容,嘴角含笑,轻裘缓带,步履从容,迈进房间来。
正是唯我正教第一大公子。
封云。
身后两人,封一封二。
他走进门,首先拜见冰天雪:“冰大人安好,封云来迟了,还请冰大人恕罪。”
冰天雪淡淡道:“好了,别磕头了,否则你身上那家伙出来找我麻烦。”
封云脚下影子晃了晃,一个嘶哑声音说道:“冰姐这话说的,我这辈子什么时候敢找过冰姐的麻烦。”
“行了,你藏着吧。别吓着人。”冰天雪哼了一声。
影子嘿嘿一笑:“见到冰姐,总要说句话,问个安。”
随即无声无息。
方彻出了一身冷汗。
这封云身上……居然还有个这个!若是……
真是不堪设想。
随后,封云看着雁北寒:“雁大人安好。”
“封总长官安好。”
雁北寒回礼。
这称呼,封云完全的正式。
雁北寒也回答的正式。这一来一去的正式,让方彻真正感觉到了唯我正教的力量感!
“红姨也在,总是见您辛苦。”封云跟红姨欠身打招呼,却换成了称呼比较亲近的红姨。
方彻明白,这是跟红姨不会有官面往来。
红姨微笑:“小云儿现在真是长大了。”
封云微笑,然后转头看着三女。
一直到封云打完了招呼,从封云出声就已经在封雪口中的‘大哥’二字才叫了出来。
封云严厉的看着妹妹,淡淡道:“刚才的教训,可听到了?说过你多少次,当做耳旁风;怎么,现在被和妓女放在一起比较,舒服了吗?!”
“天天拿着画笔,念你是女孩子没有好好教训而已,现在可知错了?!”
封云眼神严厉,威严。
“是,大哥。妹妹知错了。”
封雪低下头。
封云淡淡道:“虽然是封家有老祖,有长辈,同辈还有我给你撑着,但是,那是我们,而不是你!你自己要好好反思!”
“是,妹妹记住了。”
封雪低声道。
说完了封雪,封云才转身,一团影子从他身上飘开,瞬间消失在空中。
封云然后才对冰天雪躬身,额头几乎触及地面:“封云代妹妹多谢冰祖教诲!此恩此德,封家全体,没齿不忘!”
冰天雪道:“哦?”
“自己家人的教训,丫头不往耳朵里去;我们也是头痛的很,而冰祖这一次丝毫没有见外的训斥,却正是我们封家最感激的地方!这说明冰祖并没有将我家当做了外人,这是天大的情分!”
封云躬身不动:“今夜酒宴,封云欲斗胆代表家父家祖,敬冰祖一杯酒,感谢冰祖冒着忌讳教训我妹妹,让她真正迷途知返……还请冰祖海涵答应!”
冰天雪这才欣慰的笑了起来:“好!”
“多谢冰祖!”
封云转头道:“封雪,你这一生,以后但凡有所成就,最不能忘记的两个人,你要记住了。一个是冰祖,一个是夜魔!”
“是,妹妹记住了。”
然后封云才到了方彻面前,轻声道:“夜魔,第一次见面,对于我妹妹的事情,我很感激。多谢!”
方彻急忙行礼:“属下夜魔,参见封总长官。属下乃是顺着冰前辈的话补充了几句而已……当不得总长官一声谢。”
“我是作为大哥,为我妹妹的事情谢你。你不用推辞。”
封云道:“冰前辈乃是代表的老一辈的眼光,而你表达出来的,却是社会下层的看法……上下配合,才是真正暮鼓晨钟,振聋发聩,这一声感谢,你当得。”
他微笑道:“这是私事。与公事无关。公事上我对你的不满,也依然存在。”
“属下懂了。”
方彻道。
心中感叹,封云的气度与手腕,的确是真正的人才。
巅峰人物。
只是他进来之后,一番说做,就将雁北寒比了下去。
更难得的是,封云这些话,全是出自真心,没有半点虚假。发自内心的从容潇洒……才是最难得。
要不然,冰天雪这等神识灵敏甚至能一眼看资质的人物,绝不会答应封云的敬酒。
那是因为她能感觉出来,封云所说的感谢乃是真正的感谢,并非敷衍,更非反讽。
对辰雪和毕云烟,又是不同。
虽然是同辈的老大哥,但毕竟是另外的家族,所以,点到为止。
要教训两女,封云也够了资格了,但是他却不会。人家这么大的家族轮到你姓封的来教训?——对这一点上,封云分的很清。
所以反而是宽慰为主。
方彻旁观者清,对于封云的分寸拿捏,极其认同并且佩服。
雁北寒眼中也在闪着亮光,她在学习。
封云这种从容潇洒,是自己最需要学习的地方。
辰雪毕云烟都是尊敬躬身:“是,我们都记住了。”
三女垂着头,都是很沮丧。
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封云哈哈一笑,在方彻对面坐下来,微笑道:“夜魔,想见你一面,可是真难啊。”
方彻急忙躬身:“是属下的不是。”
“怎能是你的不是?分明是我的不是。”
封云感慨道:“我是眼睁睁的看着,属于我东南的人才,就这么被拐跑了。中间想要见一面拦阻……都做不到。”
“是我这个总长官,做的不称职啊。”
封云感慨着。
“是属下的错误。的确有太多的巧合和无奈之处。”
方彻尊敬的说道:“今日必当向总长官一一汇报。”
“嗯。”
封云呵呵一笑,声音冷淡地说道:“如此,我可就等着你的汇报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
一字一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