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半日光景,定王府屠灭大理寺少卿一家十八口的消息,便已经传遍大半个京都。
这事儿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尤其是那些没目睹过程的京都权贵公子哥,在听到这消息后,都来了翰墨巷冯府,正巧看见京都府衙的差役在清洗街道上的血水。
有大量的权贵公子哥们佐证,再加上流晶河畔大街上的血腥,三殿下李承宗在半日之间,便成为了京都最有名的人物。
寻常百姓对于冯府的遭遇多是拍手称快,而对于这位三殿下,只能说皇子距离他们实在太远了些,所以闲聊之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京都的权贵官员来说,三殿下就要重点关注了。
对于李承宗一早所做的事,很多权贵心中发凉,完全无视庆国律法,对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家眷说杀就杀,肆意屠戮,即便事出有因,也让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权贵们,心中惧怕不已。
关键是,庆帝的态度。
对李承宗也未免太宠爱了些。
消息刚传到朝上,左都御史赖名成才站出来,都还没来得及参奏三殿下,庆帝就扔出了大理寺少卿一家的罪证,摆明了是给儿子撑腰。
为了给儿子立威,甚至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当了杀鸡儆猴的鸡。
无论三年前的春闱,还是如今的冯家一案,换作太子和二皇子来试试,庆帝会管他们才怪。当然,这两位殿下也不会像李承宗那么搞事就是了。
说起来,这位三殿下要么不搞事,一旦搞事就是大事啊。
武义巷,威远侯府。
周兴祖下朝回来,已是午时,进门看见嫡长子坐在桌子上吃午饭,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咆哮道:“混账东西,老子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竟敢招惹三殿下,你想死不要拖累我们周家!”
“爹,我没招惹三殿下。”周德旺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腿哭喊着。
“放屁!”
周兴祖大怒:“你没招惹三殿下,三殿下会第一个来打你?”
“我……”
周德旺微微一窒,心中有苦说不出。
说是没招惹吧,他的确传了一些谣言。
可说他招惹了吧,京都子弟哪个没有传过谣言,素来只是笑笑就算了,谁特么能想到李承宗会小题大做。
“老爷,别发火了!”
周夫人上前,有些生气地说道:“不就是说了两句三殿下蠢胖如猪么,他都已经打过了,还想怎么样?说来,我儿被他打断了一条腿,老爷你可一定要替旺儿做主啊,狠狠参……”
“啪!”
周夫人话没说完,周兴祖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周兴祖,你敢打我?!”周夫人怒了,从小被徐老国公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周兴祖怒视着妻子,咆哮道:“打你怎么了,你回家去找岳父问问,我该不该打你?这废物就是让你给宠坏的,还参三殿下,你是不是想我周家和冯家一样,全家惨死才高兴?”
这时一直看戏的周德耀把哥哥扶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母亲大人,刚刚传来的消息,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两家被陛下问罪下狱了,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两家的公子被三殿下打断了两条腿,可见陛下对三殿下恩宠无比,而且真要追究起来,造谣皇子本就是大不敬之罪。”
“什么?!”
周夫人脸色巨变,甚至都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心慌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陛下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会不会问罪旺儿啊?”
“怎么办?除了赔罪,还能怎么办!”
周兴祖恨恨的瞪向大儿子,一巴掌扇过去,大怒道:“还不赶紧去备上厚礼,跟我一起去定王府,给三殿下赔罪。”
周德旺捂着受伤的脸,赶忙一瘸一拐的去了库房。
“耀儿,你与三殿下交好,到时你与我们一同前去。”
“是,爹。”
很快,周家父子三人带着厚礼匆匆朝定王府而去。
和周家差不多的一幕,也同样在孙、钱、黄、王家上演。
于是,当李承宗在画舫吃过饭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五个大少爷齐整整的跪在王府大厅里,各家老爹喝着茶水,闲聊说笑,相互传授打孩子的经验。
除了这五位官员之外,还有京都府的府尹梅执礼,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官员。
看见李承宗进来,除了跪在地上的五位大少爷,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见过三殿下。”
其中周兴祖和李承宗最为熟悉,所以行礼过后又躬身行礼道:“三殿下,下官教子无方,致其冲撞了殿下,特意携犬子备上薄礼,前来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宽宏大量,宽恕犬子。”
说着,周兴祖给身后的二子使了个眼色。
周德耀赶忙把准备好的礼物盒子打开双手递上。
“殿下,一点薄礼,还望殿下宽恕家兄。”
木盒里装的是一套酒具。
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看起来不错,估摸着能值个几千两银子。
不过,李承宗也不差钱,不在乎这些东西,示意周德耀放在一旁,朝周兴祖笑道:“周大哥,小孩子不懂事,打一顿就好了,我好歹也算是他长辈,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周大哥你多心了不是。”
“殿下大人大量,下官佩服。”
听到李承宗喊周大哥,周兴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笑道:“殿下放心,下官往后肯定好好管教这混账东西。”
李承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钱、黄、孙、王四位官员。
“想来你们的来意和威远侯一样,我既然打过了他们,便不会再计较,都回去吧。如果没吃饭的,也可以留下来吃顿饭,毕竟礼物都送来了,我不请你们吃顿饭好像有点不够意思。”
眼下早已过了午时,哪怕他们没有吃饭,也不可能说自己没吃。
再加上,京都府尹和新任大理寺卿也在,明显是找李承宗有事相商,他们更不好留下来。
于是客套一番,各自留下准备好的礼物,便匆匆告辞了。
李承宗没去送,转而看向梅执礼。
“梅府尹,找我有何事?”
“三殿下,冯家奴仆已审查完毕,这是处置的结果。”梅执礼从怀里掏出几张宣纸,恭敬地递到李承宗面前。
冯家奴仆一共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恶奴五十六人,全部被下了大狱,只等送上龙案,等待庆帝朱笔一划,今年秋日便可问斩。
这些人和王府调查出来的结果差不多,而且还多了十来个人,看得出来梅执礼还是用了心的。
李承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梅府尹,剩下那些人京都府是如何处理的?”
“归还其卖身契,放其归家了。”
李承宗愈发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梅府尹,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本王深以为然,你是京都府尹,是京都百姓的父母官,别总抬着头向上看,多低低头看看治下的百姓。”
“殿下之言,下官谨记。”
“本王知道在京都府做父母官不容易,毕竟京都权贵多,落下一块砖头都可能砸到是六部九卿家的少爷公子,秉公办理容易得罪人,但左右逢源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
看梅执礼今日办的差事还不错,李承宗好心提醒了一嘴,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本王就不留你了。”
“是,下官告退。”
作为大宗师感知力非人,自然能感觉到梅执礼的不以为意。
果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承宗内心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最后的一位官员,有些疑惑道:“这位大人是?”
“下官大理寺卿商廉,见过三殿下。”
“大理寺卿?”
李承宗有点懵,“我记得大理寺卿好像姓赵吧?”
商廉点点头,解释道:“下官本是大理寺少卿之一,但今日赵大人和刑部郑侍郎被陛下问罪,和冯少卿一起择日处斩,所以下官顶上了大理寺卿一职。”
闻听此言,李承宗一下就明白了这位大理寺卿来此的缘由,这是来给他送礼来了啊,毕竟如果不是他,大理寺卿也轮不上这位商廉商少卿。
“礼,就不用送了,多为百姓做主,便是对本王最好的谢礼。”
商廉一愣,心中对这位三殿下顿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但还是摇了摇头,正色道:“殿下误会了,下官是请三殿下去过堂的。”
“什么意思?”
“三殿下今日私设刑堂,罪犯大庆律法,下官特来此请三殿下过堂。”
“你是来抓我问罪的?”
李承宗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竟然是来抓自己的。
商廉点点头:“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