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你提供一下证据。”李青说,“大明律载有明文,官员贪污超六十两者,剥皮实草;若他真贪了公款,谁也留不住他。”
就目前来说,朱元璋定下的这条律法,简直是形同虚设。
真若查的话,莫说六十两,再加个零,大明的官员也得死八成以上。
即便是在洪武时期,贪污者也是前赴后继,超六十两银子更是家常便饭,随便一贪就超过了。
李青这么说,也是从侧面告诉王茂,这事儿死一个尚书就成了。
牵扯面太广,反而会让人觉得很安全。
在朝为官,尤其是能坐上侍郎这个职位,又岂会是庸人,王茂瞬间就明白了李青意思。
“钦差放心,这是本官职责所在。”王茂笑着说,他比李青更希望户部尚书死。
李青想立威,王茂想升官,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轻轻松松就将南直隶的户部尚书给安排了。
~
沈府。
众富绅汇集于此,台上唱戏,台下饮酒,桌子上随便一道菜,都十分考究、精致,价值不菲。
这种极致奢靡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王员外举杯笑道:“今儿这又是摆宴,又是唱戏,怎么,老沈你小妾又生儿子啦?”
“老沈你这身子骨行啊。”众人起哄,他们自然知道不是,喜酒是有说头的,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沈鑫夹了一筷子鸭舌,又抿了口酒,不疾不徐的说道:“实不相瞒,请诸位老哥来,是兄弟遇到了困难。”
李富绅好奇道,“你这金陵首富还能遇到困难?”
“什么困难?”王员外问。
“资金上的事。”沈鑫说。
此言一出,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没一个人接话茬。
借钱?没门!
他们这些有钱人生活奢靡,但牵扯的到借钱,可就吝啬了。
况且,开口的金陵首富,那借的数额岂会少了?
沈鑫对此早有准备,商人嘛,大家都是逐利的,他并不意外。
“诸位,实不相瞒,沈某这次遇上了大机会,奈何手头里的钱不够宽裕。”沈鑫道,“沈某的为人大家应该知道,绝不让朋友吃亏。”
闻言,众人这才停下吃喝。
王员外叹道:“老沈啊,上次那狗日的钦差,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把兄弟坑得不轻,今年这生意愈发难做了,我那作坊因为生丝短缺,都停俩月了。”
“是啊,这过了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呢。”柳富绅接言,“没了活计,工人都快留不住了,为了留住工人,我每个月都要往里面搭钱。”
“谁不是啊,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沈鑫知道这些人不是不借,是在等他开条件,然后根据利益大小再做决定。
他也不废话,“五年两成利,十年五成利。”
“利率是够了,但时限太长。”张富绅道,“不然,兄弟我借你个三三十万不成问题。”
“最低五年。”沈鑫说。
“那这利息可得涨涨了。”王员外道,“沈老弟,不是我说话难听,现在海上生意利润丰厚,你这点利息老哥真看不上。”
“是啊,这些年大家资产都在猛涨。”柳富绅笑道,“大家都是商人,生意人嘛,唯利是图不丢人,咱们交情归交情,但……沈老板是咱金陵最成功的商人,就不需老弟明说了吧?”
言而总之,得加钱!
沈鑫笑着点头,举杯道:“诸位,沈某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做生意讲的就是个‘信’字,这些年来,沈某可有坑过诸位?”
不过,这次是真要坑你们了……沈鑫在心里补了一句。
“老沈啊,我打听到那狗日的钦差,跟养蚕大户达成协议,未来几年生丝要有一半卖给织造局,如此一来,生丝必然短缺,那些养蚕大户绝对坐地起价,生丝价格上涨是铁定的。”张富绅叹道,“今年生意肯定不好做,得留点钱抵抗风险不是?”
一句话,加钱就借,不加不借。
都是生意上的人精,潜台词玩得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说太明。
沈鑫深以为然,“不瞒诸位,沈某可断定,未来生意会越来越难做,以前那种闭着眼睛捡钱的日子,不会存在了。”
想压价?没门。
柳富绅说:“困难只是暂时的,过两天我准备去城外走一趟,和农户达成协议让他们为我种桑,有了桑叶,我可以自己养蚕,不用在担心被掣肘。”
“我也有这个计划。”王员外点头。
“还有我。”
……
沈鑫笑了,嗤笑。
“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不用如此吧?”沈鑫索性摊牌,“朝廷和日本单独贸易你们都是知道的,现在我可是听说,朝廷还在造船,加上江南三大织造局重开,江.西那边的官窑也开工了,朝廷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沈鑫笃定道:“看着吧,未来海上贸易的市场,至少缩水一半,生意也会愈发难做。”
顿了顿,“我说难听点儿,你们能维持住现状就不错了,生意不可能做大了,把钱放在我这儿,还能抵抗风险,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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