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要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让咱家采购炼丹药材了?亦或说,换其他药方?”黄锦问。
李青含笑道:“这是我的诚意,也算是对你之前将我当朋友的回馈。”
“可是……这是在背叛皇上啊!”黄锦痛苦的说。
李青忍俊不禁,乐道:“不瞒他,我会与他说明,他若不同意就算了,同意的话,只希望你能尽心尽力配合。”
司礼监的能量很大,真的很大。
当然,李青确实没有插手司礼监的打算,无他,用不着。
拿捏住嘉靖也就是了。
黄锦狐疑道:“你……真就这么好心?”
“当然!”
“不是,你图什么啊?”黄锦大为不解,“皇上明明都很信任你了,你明明可以轻易获得荣华富贵,干嘛操这个心?”
李青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因为,我是个好人!”
这话落在黄锦耳中只觉好笑,相信换之任何人都会发笑,可不知怎地,黄锦愣是笑不出来。
“算了,随你吧!”黄锦起身收拾碗碟,闷声说:“说好了不能瞒皇上,你要跟咱家耍心眼儿,咱家,咱家……”
“如何?”李青挑眉。
黄锦怒道:“要么你把咱家脑袋捶烂,要么咱家一头撞死你。”
“……知道吗,我一巴掌就能拍碎你,字面上的意思!”
“谁信!?”黄锦嗤笑连连。
李青轻哼道:“如若你长两个脑袋,我非拍碎一个给你瞧瞧。”
黄锦翻了个白眼儿,只是他眼睛太小,不易察觉。
“对了,丹药之事……”
“我会给皇帝说,不用你操心了!”李青说,“需要你采购药材的话,会知会你!”
黄锦点点头,闷闷说道:“上次你打我之事……算了。”
李青笑笑,懒洋洋道:“嗯,黄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讥讽咱家?”黄锦瞪眼。
李青猛地起身,作势欲打,吓得黄锦一缩脖子,提着食盒就跑……
“熊样儿……”李青重新坐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
次日,朱厚熜再临国师殿。
“黄锦与朕说了。”
“说了什么?”
“司礼监的事。”朱厚熜直言不讳,“于朕而言这不算什么,你我君臣相处这么久,彼此也算了解,朕知你的心意,对你也无任何怀疑,不过,有些话朕不吐不快。”
李青:“你说。”
“一个人对十年容易,对百年就难了,你的本事无需多说,事实证明你也没错过。但老话说的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也不觉得你能一直对下去,非是质疑先生,而是基于理智判断。”朱厚熜道,“朕想知道,如若你发现自己错了,该当如何?”
“知错,认错,改错!”李青说。
朱厚熜:“如若大错已成,又当如何?如若只能二选一,先生又如何抉择?”
“太过遥远的事我无法保证,不过,我可以承诺,自秦大一统之后,大明国祚定然是最长的一个!”李青说。
朱厚熜头一次光明正大,咄咄逼人的凝视李青。
那一双眼眸深邃、明亮,好似纯净无瑕,又好似疲倦不堪,朱厚熜看到了许多,又觉得什么也没看到,那里面……只有自己的倒影。
朱厚熜全神贯注。
李青坦荡又坦然。
许久许久,朱厚熜忽的一笑,笑容真诚:“朕相信先生!”
李青一笑置之。
“朕想说些心里话,先生可愿听?”
李青眼眸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朱厚熜起身踱了几步,幽幽说:“朕知道,先生对朕有偏见,至少,不那么喜欢,这其中原由朕不想深究了。日久见人心,交给时间吧!”
李青不置可否,低头品茗。
朱厚熜早已习惯这样的李青,并没有不悦神色,似自言自语,又似表白自己,继续说道:
“世人以为朕之境遇,如我朝太宗一般无二,然,朕却不这么认为,朕更觉得朕与汉太宗之境遇,才是如出一辙。都是以藩王之身入主大宝,都是初来乍到朝有悍臣,都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甚至波涛汹涌……”
朱厚熜幽幽叹息:“杨廷和,张皇太后……,朕一路行来,这其中的真正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朕最初处处效仿文帝,一方面让自己看起来很强硬、有底线,一方面又礼贤下士,不碰既得利益者……为的就是稳住大局。当然,这么说有自夸嫌疑,说白了,不过是想坐稳皇帝之位罢了。”
李青:“无论目的如何,皇上初登基那会儿,可圈可点。”
朱厚熜恍若未闻,怔怔出神的说道:“那会儿,我才十四岁,一个几乎没出过藩地的孩子,蓦然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开心当然开心,无与伦比的欢喜,然,惶恐更多。尤其是当我 来到京师,看到繁荣壮阔的顺天府,金碧辉煌的皇宫,呵呵,真就是乡巴佬进城啊……”
“对一个少年来说,那种心理冲击……太大了。”朱厚熜喃喃说,“记得登基那日,我那一身龙袍又肥又大,当时我甚至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讨厌杨廷和,讨厌到痛恨,可杨廷和有句话,现在思及,我都心怀感激,他说,‘皇上垂衣裳而天下治’。若无这句话解围,我真不敢想那一日如何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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