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念成诗忆锦年 第十五章 参商花叶不相识（5）

这样的日子过得如那山涧流水一般从容，浸勤阁上下无事，一切安好。素楝时不时向猗猗打听虞梓、瑰云和吴菡的近况。她每日求着猗猗，又怂恿芸香去追问，猗猗无奈得很，又想到公子只是不让她出门去，却并未说要瞒着他。于是一五一十将瑰云与封过即将成婚的事情告知于她，当然个中原因和细节他也不甚清楚，涉及饕餮山细节的也略去不说。来这里之后素楝并未见过封过，在她的印象中，封过是天上的将军，和妹妹青梅竹马，平日里也总是嘘寒问暖，附带着自己也沾了不少光，现在说要成婚她也不奇怪。只是她有一疑问，为何偏偏要在此处？猗猗又提到虞梓并未来这里，而是留在了山下，素楝心中稍感安慰。唯一她甚为担忧的是，她深知吴菡并不愿意嫁给华琮，可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而且吴菡也有意让不要她插手。

原本她因为失去在那秦狱的记忆，所以对这饕餮山的恐惧也不再那么深，只是隐隐觉得这地方有危险，但是有什么危险她也不知道。加上这浸勤阁全是亲近之人，又无外人敢进，是以这些日子她反而平静下来。她想只待虞槿归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带上瑰云和吴菡，要是芸香能跟着出去就好了，这些日子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刘阿婆没再做出任何不正常的举动。这些日子她和芸香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每日照看那院子的花木，时不时三人玩笑，浸勤阁里总是充满了欢笑。

这一日一大早，菡萏楼突然派人来寻素楝，说是吴菡小姐想跟素楝叙叙旧。素楝算起来她搬到这里来已经快小半个月了，是该去看看她，自己毕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可是猗猗却并不让她出门，来者气势汹汹，说要回去禀明大公子。

素楝有些失望，但是她也分得清好坏，猗猗是为了她着想。她有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就会有零碎的记忆涌上来，但是转瞬即逝。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是她知道这里真的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她每日睡前都会期盼第二天醒来能见到虞槿，这样她就可以回家了。

那通报的小丫头过了一会儿又来了，身后多了一人，是绿盈，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说是吴菡转交的。猗猗只好将人挡在外面，将东西拿进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玉石。他见并无异常，便转交给素楝。素楝一看到这玉石，顿时心下一沉，这玉，不是婴琏吗？此刻它应该在虞槿身上不是？

虞槿，是他出事了吗？她早该想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去？他虽然医术高明，但是奈何凡体肉身……自己应该跟着去的。她越想越伤心，心里既担心又害怕，她从未想过虞槿会出事。她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想起他是凡人的事实，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他。他一点儿也不脆弱，看起来让人感觉踏实。是她太乐观了，是她疏忽了，要是他有什么事……

“小姐，小姐，”是芸香，她看到素楝的脸色很是担心。

“芸香，你看看，这个是不是虞大哥的玉，我的那块？”素楝心绪很乱，无法思考。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你的那块我见过，但是你看这块似乎颜色不大一样。”芸香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素楝，生怕她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芸香一句话似醍醐灌顶，素楝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关心则乱，竟然没注意到这些。再仔细看时，发现这玉确实和自己的那块有些许不同。她的玉有时会发出淡紫的微光，但是这块玉发出的光却是黄色的。她也不敢确认这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但是她不能放过每一个可能。万一是呢？

她跑向门口，猗猗和芸香追着去了。

绿盈笑意盈盈，气定神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素楝刚一露面，她就上前伸出双手，“麻烦姑娘将这盒子还我吧，我还要回去复命呢。”说着就要拿走盒子，素楝却将盒子收了回去，绿盈扑了个空。

“姑娘莫非还要明抢不成？我受夫人嘱托，将这个带来你瞧瞧，并无别的意思。但是这东西并不是我的，我得带回去复命。”绿盈依旧笑着说道。

“我跟你去。”素楝突然说，她转过头看向猗猗，“我必须去，猗猗。”

“那我跟你去，小姐。”芸香揪着素楝的衣角。

“你不要去，我一个人去去就回，菡姐姐不会伤害我的。”素楝宽慰芸香。现在一切未可知，她不能让芸香跟着她去冒险，至少这浸勤阁可以保她平安。

“去的话也要等三公子回来。”猗猗很坚决。

“我要去你也拦不住，此时我可以不去，但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你是拦不住我的。”素楝也很坚决。

“我陪她去。”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刘阿婆，她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你也不能去，阿婆。”素楝看着刘阿婆，她看起来那么虚弱，“我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去看看菡姐姐就回来了。”她试图安慰大家。

猗猗实在不敢松口，要是放她走，公子出来如何交待？但是素楝看起来是那么坚决，有些事情也不好跟她说，该怎么办呢？

正当大家为难时，远远地一群人走过来，当先一男一女正是吴菡和华琮。

眼看着他们沿着那小路一步一步上来，吴菡看起来没有那日哀伤，走到崎岖之处，会很自然的将手搭上华琮的手借力。她虽没那么喜悦，但也没那么抗拒。

二人一行很快已经到达浸勤阁门口，猗猗有些慌了。这场面有些不受控制，三公子可没告诉他要是大公子来要人他该怎么办。

绿盈首先行了礼，猗猗、芸香依次，只素楝、刘阿婆未动。这是素楝第一次见到华琮——从前的刘炽。他一身红衣，不再穿着青衫，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就连笑容也一样。听吴菡说，她见到的刘秀才就已经是华琮了，她突然有些好奇，真正的刘炽长什么模样？可能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了吧。看到眼前的华琮，素楝就会想到从前的日子，她和珠珠一起爬上那刺槐树，一起被扎，一起摔下，还有那时候“刘秀才”温和的话语和微笑，她也想起她们去桃帖居喝酒，葡萄藤下青衫老，再见已是沧海桑田，物非人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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