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念成诗忆锦年 第十四章 昨夜星辰今夜风（6）

“对了，你们知道你们住的这楼叫什么名字吗？”芸香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到底是小姑娘，素楝对这种事情也很感兴趣。

“你们住的这栋楼叫做芙蕖楼，对面那栋叫菡萏楼。”她一边说，一边又指着远远的那片房屋道，“那里，还有那里，还有水芝楼、水芸楼、水目楼、泽芝楼、玉芝楼、水华楼、凌波楼等，都是跟荷花有关的。除了三公子的浸勤阁，其它的都改名字了。”

“原来，荷花竟有如此多的名字呢。”素楝感叹道，她知道这些名字都是荷花的别称，这华琮也是用心良苦。

“是啊，大公子也挺可怜的。”芸香喃喃道，“要我说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她想到那华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再看看他在那女子面前做低伏小的样子。“唉，”她不由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可是这话从芸香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并没有一丝悲伤，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素楝看着眼前的芸香只觉得她可爱，忍不住对着她咧嘴笑。

“怎么，小姐我念错了吗？”芸香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听那戏台子上的人说了很多遍就记住了。

“没有，没有，我们的小芸香说的很对。”素楝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轻轻地捏了捏芸香那小小的圆圆的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

虞槿看向笑着的素楝，又看向天真无邪的芸香，这两个人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夜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他没坐芸香安置好的凳子，只是一直站在那风吹来的方向，静静地不再发话。月光浸荷，月色撩人，这月亮总是这么圆，倒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身处狼窝，倒像是在世外桃源。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带素楝走出这里。

可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份信心和勇气来自哪里。他除了医术真的身无所长，面对着这未知的复杂世界，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他总是能化险为夷，水到渠成。他看着一旁的素楝，芸香正在给她介绍哪些点心好吃，哪些瓜果稀有，二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世界的险恶。而他，也才刚刚接触到那冰山一角。

此时也将近子夜，原本炎热的白天，到了晚上变得寒冷异常。素楝和芸香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二人并排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芸香好像在跟她讲这里的趣事，还有华璎和猗猗的糗事。二人似乎忽略了虞槿的存在，不过好在说到这时候二人都有些困，芸香甚至倚着素楝睡着了。

素楝这才回头看向虞槿，用眼神向他发出求救信号。虞槿看着那点心桌子，真可以称得上风卷残云了。他看向头已经倒在素楝腿上的芸香，似乎已经做起了美梦。正苦恼要不要叫醒时，远远地听见有人上楼。

当先一人正是华璎，后面跟着的自然是猗猗。猗猗一上来便看见了芸香，他一边轻轻的叫着芸香的名字，一边将其搂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这屋顶就只剩他们三人。这是素楝从浸勤阁出来后第一次见华璎。他的出现，让她瞬间清醒，从她的童话世界中走出来，从她的美梦中走出来，来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她的眼神从清醒的哀伤变成愤怒，继而变为冷漠，她看着华璎，却对虞槿道，“瑾哥哥，我们回去吧。”

“槿哥哥，哈哈哈，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华璎有一丝愤怒，他们俩看起来不一样了，可这两个竟然都没给他通个气，那他算什么？可是转念就想到，自己也没和他们表明身份，素楝恐怕也只当自己是个认识的人，从前可能还是朋友，现在估计连敌人都算不上。自己又有何理由要求他们呢？

素楝一看见他就想到自己在秦狱里看到的一切，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刚刚自己还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今晚气氛太好了，她还没找到机会跟虞槿说明事情的原委，现在却竟然一点记不住了。她只是隐约记得很恐怖，好像有什么人等着她去救。

瑰云，对了，一定是瑰云。

“你把瑰云怎么了。”素楝问，她现在一点也不怕他。

“枉我对你这么好，把你从那地狱里救出来，你竟然一点都不感恩，一见面就质问我。”华璎似笑非笑，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这丫头难道是没有心吗？自己对她的好，她都感觉不到，反倒是这小子，啥也没做竟然就成了“瑾哥哥“了。

他愤愤不平，“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担心。”

“她是我妹妹，”

“她是你哪门子妹妹？”华璎道，“那我还是你哥哥呢！”他像开玩笑，可是脸色却很严肃。他不想再等了，这丫头对他的误解太深，自己虽然抹去了她在秦狱的记忆，奈何抹不掉他身体的记忆，看来他今晚必须说出实情。

他慢慢向素楝走来，一步一步靠近，眼看就到跟前了，虞槿却抢先一步，挡在了素楝的前面。

“三公子，有什么话跟我说吧。”他对着华璎说，也怪他只想到自己的事情，却没和素楝通报瑰云安好的消息。

“舒兄，我一向敬重你，可是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你不要干涉。”华璎对虞槿甚为客气。

家事？这让虞槿想到了华琮强娶吴菡的事情，难道这兄弟俩长得不像，爱好倒想象？他又想到素楝腿上和胳膊上的伤，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烧，“三公子，既然你这么说，我今天也把话跟你说清楚了。”

华璎转头看向虞槿，他这位以温和镇定着称的舒迟兄，看得出来，此刻却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他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他停下来想听听虞槿怎么说。

“素楝和我，今日已经在此互诉心意，定下盟约，从这一刻起她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所以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虞槿看着华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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