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炽姜和阿彩都已睡着。或许是因为才换了房间,又或是这清凉殿太冷,素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阿彩真是细心的人,早在素楝和炽姜出去的时候,收拾好了房间,还将自己的干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给素楝以换洗。窗前的桌子上有一只素瓷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柿子树叶,在月光的照映下像是在翠绿上渡了银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素楝被阿彩的质朴和细心温暖到了:定是阿彩看到她对着柿子树发呆,才把柿子树叶摘来给她。
素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牌,木牌的另一头系着五彩丝绦,正是阿彩出入门禁的腰牌,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趁阿彩不注意拿了下来。
看着桌子上的插瓶,素楝心里更愧疚了。但她想起了待在天牢的阿婆,终于狠下心,将腰牌揣进了怀中。素楝心里算计了一下,夜晚清凉殿位置偏僻,守卫较少,是自己出去探路的最佳时机。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找机会见见阿婆,第一步就是要知道天牢到底在哪里,具体情况是什么,有哪些人看守,出入都有哪些人……
说走就走,算算时间,再不走,就无法趁天亮之前回来。
素楝换上阿彩的衣服,轻轻打开门,凭着记忆,穿过巷子,经过几处大的宫殿。好在最近天帝只在他的乾元殿活动。而因近期天界不太平,圣母元君和几位公主也几乎闭门不出,天宫守卫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内外交界之处。一直到天罡城口,都还很顺利。素楝躲在靠近大门的低矮石板栏杆处,看看能不能趁人多混出去。
要是能不用阿彩的腰牌就不用,素楝心想。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人经过。毕竟现在已是午夜十分。
素楝只好硬着头皮,低下头,将那腰牌出示。守卫竟然没有盘问,直接放她出去了。
素楝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大牢方向,趁着夜色,在地上穿行,躲着防卫之人。没人的地方,就御风而行,加快脚程。这天牢从那高塔上看着是不远,没想到实际上却离得这么远。素楝一个人穿梭在这陌生的天庭,此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将阿婆从那天牢里带出来。她一直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想起她曾经待过的地方——秦狱,因为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素楝一路飞奔,渐渐得,在这月光的影子中,可以看到远处的一团亮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光越来越强,好似天渐渐变亮,直到最后有如白昼一般。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矗立在素楝眼前的与其是说是一栋建筑,不如说是一座“大山”。这座“大山”底座是四方形的,沿着底边拾级而上,主体也随着台阶往后退,直到“山体”的中间,再次向外扩展,旋转而上,主体逐渐变大,直至底座的二分之一大小,顶端在此散开,伸出八片“花瓣”,花瓣似莲瓣,莲瓣似乎很轻,可以在空中“飘动”,在这辉煌的光亮之下,显得优美而灵动。莲瓣尾部的弧形逐渐聚拢成一条线,那细线不知是何材质,远远地挂在空中,消失在光亮的尽头,又在远处的黑暗中时隐时现,闪动着银色的光辉。而“莲瓣”的中心似乎真的有花蕊,隔得太远,素楝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点点亮光。
奇怪的是这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有一种神圣和虔诚。
素楝似乎被这壮观的景象给震慑到了,她感到有一种陌生的力量,正吸引着她前行。她不自觉得走到那台阶下站定,从这里仰头看,一步步台阶往上,看不到尽头。这些台阶大约宽有十丈远,台阶的两旁则是布满小窗的墙,窗户里透出黄色的温暖的灯光,如果不是素楝事先知道这里是牢狱,恐怕会误以为这里是浮华之所,又或者是万家灯火。这往上的台阶,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对圆柱,高高的圆柱上有一颗大大的夜明珠,闪着白色的冷光。柱身上刻着图腾花草,甚是繁复华丽。素楝仰头看天,这里的光亮已经将天上的星光隐去,高空中飘荡的正是“山顶”绽放的莲瓣。莲瓣尾部的银丝在风中缠绕又分开,分开又缠绕,仿佛是一对情人,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原来这就是天牢。
不知为何,这样的景象不禁让素楝想起了饕餮楼,和那楼上的红衣吴菡。
阿婆也被困住了。她没能救下菡姐姐,却不能再失去阿婆。
素楝一人站在这巨大的“山体”之下,凝神遥望,夜风将衣衫吹得簌簌作响,周围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
当虞瑾匆忙赶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巨大的建筑之下,一动不动,风吹散了她的头发。
她的身躯是那么的渺小,却又是那么的坚定。
虞瑾此刻站在离素楝最近的那个柱子上,身着玄色衣衫,蒙面而行,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分离不过才几天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千年,他静静地看着素楝,她穿着并不常见的艳绿色衣裙,在光亮的照映下面色显得越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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