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儿,我错了,你快回来,”华琮看着已经在悬崖边上的吴菡,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刘炽没死,他没死!”
“没死?”吴菡强忍住泪,声音凄厉,“没死?那我更不能活着了。你知道吗?我原本早该杀了你为他报仇,可是我下不了手。我劝我自己去理解你,我那么做了。可是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我以为我不够了解你,但是我确实未曾看错你,你原本就是那样的人。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吗?是你让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刘炽没死,他没死,我这就叫他过来,你等着。”华琮说着就要离开去找刘炽,吴菡突然变得激动,她脸上早已泪痕满面,对着华琮嘶喊,“你还在骗我!”她转过身,不再看华琮,对着那黢黑的深崖,话里带着笑意,“华琮,今日我嫁给你,欠你的情就算还完了。可是,我还欠炽哥一条命,也是时候该还了,是时候了。”她喃喃道,“父亲,女儿不孝……”
末了,她再看一眼众人,秋风瑟瑟,虞槿背着素楝在这冷风中。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贪玩迷路,半夜是炽哥找到自己,他也是这样背着自己回去。
“虞医圣,那接天塔的门已经被他们打开,再过不到半刻钟,那滚烫的岩浆便会汹涌而来,淹没这片土地。你带着素楝妹妹快逃吧!”她话音未落,众人哗然,皆对着华琮怒目而视。也就是在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远远的有火光伴着轰鸣声传来。
“你知道你和炽哥有什么不一样吗?”吴菡脸上再没有愤怒,再次看向华琮的眼神平静而温和,“因为,他总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从不伤害别人半分。”
话音未落,她纵身一跃跳下了这幽幽深谷。凉凉夜风,红色衣裙飘飘,美人就此陨落。华琮和众人都欲相救,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她。华琮见状便也要跟着跳下去,可是却被辛玥儿一把抓住。
就在此时,一只灰鸟从天而降,直冲向那崖底,追着吴菡而去,瞬间一人一鸟消失在这深渊,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远远的轰鸣声却因此更加明显了。
虞槿看着吴菡落下去的地方,默默出神。
爱就是生死,难怪有人宁愿流浪一生,也不愿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那轰鸣声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收起哀思。他看过这里的地图,那里确实是接天塔的方向,而且他也见过那熔岩海的厉害,看来辛玥儿和华琮是想将荒月族和秦狱毁灭,来个死无对证。
“小坤和张开!”他这才想起他从秦狱里救出来的那些人还在浸勤阁,看那方向,极有可能他们已经被那岩浆淹没。他回头看着昏迷的素楝,想着她不顾一切来这里的目的。当即便将素楝交给华璎,未等华璎反应便从袖中拿出小刀在华璎手腕上划了一刀,将血滴在随身携带的小瓶中。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看着华璎,末了握了握他的手,瞬间化身一只金凤,朝着那光亮和响声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华璎这便要跟上去,奈何素楝在自己怀中,父亲也还在这里。他不知道为何虞槿要朝着危险而去,如今情况危急,他也不能不管不顾跟上去,只能看着那一道金光呼啸而去,徒然担忧。
辛玥儿眼里写满不敢相信,她急忙看向华琮,可她的孩子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伤中,根本无暇他顾。华钰看着那一只金凤,沉默不语。想到吴菡临别之言,他看向辛玥儿和华琮,这两个至亲之人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们连自己也想置于死地吗?眼见着那岩浆越来越近了,他来不及再去想其它。惟今之计,只能让大家回到饕山安置,再做打算。
只是这样,秦狱和餮山毁于一旦,再无从查证了。
华钰不再看辛玥儿和华琮,他从华璎手中接过素楝,指挥众人逃离这即将到来的火海。快到饕餮楼之时,这才看见辛玥儿和华琮都没过来,二人还在悬崖那边僵持着。他只好嘱咐华璎照顾素楝,再次返回。
原来是辛玥儿不肯走。她似乎是笃定自己会回来,眼看着那岩浆已经席卷而来,华钰有些着急,“还不快走!”伸手就要去拉辛玥儿。
“母亲不肯走!”华琮焦急道,在生命之前,他也暂时放下了悲伤。
华钰已经能感觉到热气袭来,那岩浆足有万丈高,要是再不走,就算是本事再高,恐怕也难逃被岩浆煮熟的命运。他想拉辛玥儿上来,却不料她一把将华琮扔了出去,自己却挣脱华钰的手朝那汹涌而来的岩浆奔去。
华钰只好腾出手接住华琮,看着辛玥儿奔跑的背影,只来的及大叫一声“玥儿!”。那岩浆迎面扑来,他只好先带着华钰飞到高空之中,朝着饕餮楼的方向逃离。待再回头时,哪里还有辛玥儿的影子,只有那滚烫的岩浆源源不断奔涌至悬崖边上,再落下去,形成了壮观的红色的瀑布。
隐隐地,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钰哥哥……”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那些原本属于他的后来又失去了的,那么熟悉,还带着一些不甘和心碎——好像是他的影子。可是现在的他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回忆,来不及悲伤。他带着华钰飞过悬崖,回到了饕餮楼。
辛玥儿终于体会到了华璎每月都要经历的痛苦,这恐怕就是报应吧。可是她不后悔,不后悔。她这样死去,钰哥哥会愧疚吧。那样,他会不会常常思念自己,就像他这些年思念那个人一样……那样,他会不会对琮儿好一点,会不会原谅他多一点?
经营了这些年,她觉得好累。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下辈子,她一定要投身为仙。这样,他的钰哥哥就会先看见她……只是琮儿,她的琮儿,还有玲儿……
华琮坐在饕餮楼前的悬崖边上,头发凌乱,一身红衣沾满尘土,从未这样狼狈过。他目光呆滞,就这样看着那悬崖一动不动,嘴里叫着,“菡儿,母亲,母亲,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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