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今天扬眉吐气,之前不敢去田家庄闲逛,以后再无人敢欺负他们,讨了些吃食,便一起在街上闲逛。
张小峰先回了上清观,下午修炼结束,便和史道长请假。
“师父,田家庄今天那边娶亲,石头他们叫我一起去看热闹去。”
七八岁的孩子,爱凑热闹,史道长便叮嘱道:“ 早些回来,路上小心些。”
张小峰连连答应,便一溜烟的下山了。
这边太阳还没落下。
田宅从外到内,廊下红灯高挂,门窗喜字无数。丝竹鼓乐,吹拉弹唱。宾客盈门,喜气洋洋。
拜堂马上开始了。张小峰几个孩子都挤在门口,要踮起脚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喜婆婆搀着瘦瘦高高的新娘,头顶销金红缎盖头,上披团花云纹霞帔,下着大红罗裙。却不见新郎在何处,整个仪式只有新娘一人拜了天地高堂。随后被搀着回了洞房。
听边上大婶说才知道,田家三少爷已经下不了床了,怪不得新娘子一个人拜堂。
宴席摆开,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田二少爷从兰陵府赶回来,帮着弟弟筹备婚事。
田老太爷和田老夫人接受着亲友的祝贺,可能是因为担心三少爷的病情,老太爷的皱纹并未舒展多少。
张小峰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苦闷与惆怅。
想到师父教的道德经中有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己有父母师父,却时日无多,算算也就还有七年,那时自己才十五。
眼前的女孩可能接下来五十年都要在这个院子里,一辈子困在高墙深院。
命运总是爱捉弄苦命人。
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想去瞧瞧那位苦命人儿。
他趁着夜色,就溜进了后院。
田宅三间三进大宅子。每一进都是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两间下人的耳房。
二进院就是三公子所居,烛影摇红。
张小峰偷偷靠近正房,此刻下人们都在前面忙着。
还没都门口,张小峰就嗅到淡淡的腥臭味。
心中疑惑:张公子爱吃咸鱼么。边想着就戳开开窗户纸,想看个究竟。
刚看到东边床上直愣愣的躺着一个人,看不清脸色,床前燃着几盏油灯,仔细分辨原来是按南斗六星排列。
张小峰心中又泛起了嘀咕。准备仔细端详一番,突然脑后剧痛,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许久,张小峰才悠悠醒来,手脚都绑的严严实实。
环顾四周,自己被扔在西南角,老太爷老妇人端东侧前。
墙上巨大色红色喜字,供桌上小臂粗的蜡烛,香炉贡品一应俱全,堂上悬着钟馗神像。
新娘子跪在堂下,旁边地上垫着锦被,上边躺着一个人,身着新郎九品官服。
手上缠着红色的丝绸,中间一朵大红花,另一端在新娘子手中。
一个身披黄色法袍道士在做法,手持桃木剑,口中咿咿呀呀的念着:
告汝田门,叔豹府君,
汝既早逝,大义未通。
独寝幽泉,每移风月。
生者好偶,死亦嫌单。
林氏有女,复同霜叶。
为汝礼聘,以会幽灵。
择卜良辰,礼就合吉。
设置灵右,众肴备具。
汝宜降神,就席尚飨。
张小峰这下心里明了,前面的婚礼是个幌子,田三公子已经死了,没法拜堂。这道士在做冥婚。
见黄袍道士挑木剑挑起双方生辰八字的黄表纸,轻抖剑身,黄表纸腾起火光。
冥婚仪式这就完成了。
按照祖上的规矩,早夭,未婚,无根之人都不得进祖坟。田老太爷琢磨在老三死前说个媳妇。但是周边的人家都知道田三公子的事迹,没有一个愿意的。
于是带信给老二田仲虎,让他在府城寻一个。送信的人刚走,田三公子就不行了,老太爷又请了专门做冥婚的道士。不管到时是死是活,不能让儿子进不了祖坟。
何况田三这辈子算死在女人身上,落差太大,必须得闹腾,孤零零在下面何等凄凉。
田仲虎在府城找牙婆特地挑了一个家里都没人的姑娘。
赶回来时,三弟已经走了五天了。
黄袍道长告诉他,自己有阴山秘法,能留生魂七天。当下还有两天,明天子时前做完仪式,下葬即可。
田仲虎到三弟近前一看,果然如睡着一般,根本看不出已经亡了了五日。
婚礼之物早已备下,立马通知亲友。白天活人拜堂,免了口舌。晚上死人冥婚,沟通阴阳。
二人冥冥之中羁绊。即使女方逝去,也是到地府服侍田三公子。
“道长辛苦了,没有道长,小儿在下面孤苦伶仃。现在有人在下面陪着。我们老两口也放心了。”田老太爷挥挥手,管家托着一盘金子,放到供桌上。
“道长耗费法力,这些不成心意。”田仲虎也抱拳表示感激。
黄袍道长獐头鼠目,两撇八字胡,微微一抖,满脸得意之色。
“福生无量天尊,常怀慈悲之心,贫道不忍阴魂受苦,做些好事,积攒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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