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果然,朱标的话没有让朱元璋失望。
“孩儿认为王朝衰落是因为帝王昏庸和贪腐横行导致的,但韩度却不这么看。他认为王朝衰弱和帝王昏庸与否没有什么关系,他认为是土地的原因导致的。”
“与土地有关?”这是朱元璋没有想到的。王朝的兴衰与土地有什么关系?
果然,这韩度的想法总是另辟蹊径,想常人所不想。
“自古以来,王朝就不断更替,但是土地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这兴衰和土地有什么关系?”朱元璋有些想不通。
于是,朱标便将韩度那番“土地和人口增减变化之间的关系,以及土地兼并的严重后果,一并和朱元璋说了一番。”
朱元璋听完了朱标的这番话,呆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从来没有以这个角度去仔细研究过王朝兴衰,韩度的言论给了他一种全新的视角。韩度的这番言论,乍一看好似有些难以理解。但只要仔细思量一番,便能清楚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王朝为什么会覆灭?这个朱元璋太了解的,毕竟他刚刚覆灭过一个王朝。
自然是因为百姓造反。
那百姓为何会造反呢?自然是因为吃不饱,活不下去了才造反。
那为什么王朝初期,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生活下去,还能够出现盛世景象,但是到了末期百姓为什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按照韩度的说法,便是‘人口增加,土地兼并导致百姓人均土地急剧减少。土地少了,粮食自然就少,粮食不够吃,百姓自然就活不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又不简单。
“爹,土地兼并恶果太大,是不是......”朱标试探着问。
岂料,朱元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不急,咱要好好思量、思量。你先回去吧,对了,今天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朱标见朱元璋的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得应下,“是。”
然后便带着画像,离开了奉天殿。
朱标走后,老朱还是呆坐在龙椅上没动。
老太监等了良久,直到他等不下去了,借着端参茶上前的功夫,才小声试着问了一句,“皇爷?”
见皇上看向自己,连忙说道:“该用茶了。”
“哦,”老朱便顺手接过参茶,突然笑了一声,摇头叹道:“韩度这小子,总是给朕找麻烦。”
老太监见皇帝面带笑容,也适时打趣道:“可是奴婢见皇爷很喜欢他呀,皇爷还开恩赦免了他父亲的罪过,要是换成是其他人早就被治罪了。”
“朕会喜欢他?”朱元璋笑着摇头,喝了口参茶,说道:“他少给朕找点麻烦才是好的。”
老太监在一旁侍奉着,脸带着和皇帝一致的笑意。
......
韩度在东宫的花园里待着。
自从那位公主走了之后,韩度吃点心都不香了。手里的半杯茶水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喝过一口,桌上的点心也没有再吃过一块。
直到一阵虚无缥缈的呼唤声传入韩度的脑海,韩度才回过神来。
一眼便看见朱标在他眼前挥手。
“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喊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反应,谁把你的魂给勾走了?”朱标笑着和韩度打趣。
韩度听到朱标的话,心里顿时一紧张,不过面上还是不动神色。“殿下真会开玩笑,刚才臣不过是有些困了罢了。”
你当本宫是连困了,还是在怔怔发神都分辨不清楚吗?
不过朱标也没有追究,韩度说困了就困了吧。把手里的锦盒放在韩度面前,“你要的父皇画像,孤帮你拿到了。”
“皇上同意了?”韩度见此,眼睛顿时一亮。
朱标也没有开口,就是朝着韩度点点头。
果然,太子出马就是不一样,如此轻易的便让皇上点头同意。
要知道韩度在老朱面前,刚刚提出来就被赶走了的。
“好,皇上同意,事情便好办了。有了这画像,臣有把握再给宝钞增加一道防伪手段。”韩度十分欣喜。
不过韩度一想到刚才的那位公主,心里顿时浮起几分心思,眼睛余光瞟了朱标一眼。
试探着说道:“哦,对了。刚才殿下离开的时候,有位公主来找过殿下,被臣撞见了......”
“那是孤的亲妹妹,安庆公主。孤在宫里已经见到了,她也把撞见你的事情和孤说了。”朱标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便随口说了几句。
原来是安庆公主。
得知了名字,韩度又是一阵失神,幻想当中连自己和公主的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等韩度回过神来,便看见朱标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朱标脸带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你要是饿了的话,孤让人给你准备点饭食。”
朱标用手指朝他自己的下巴上指了指。
韩度下意识的在自己下巴上一抹,感觉湿漉漉的,这才发觉自己口水都流出来了。
赶紧用袖袍搽干净,脸上泛起红色,起身朝朱标告辞,“臣谢过殿下,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恕臣先行告退。”
朱标强忍着笑意,挥挥手便同意了韩度。
韩度带着画像回到家里,因为脑子里在想着安庆公主的缘故,连吃饭都在心不在焉。
家里人看见韩度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便不好开口。
吃完了饭,刘氏才暗地里用手肘碰了韩德一下。
韩德不明所以的看着刘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刘氏干咳两声,说道:“老爷,你看度儿都快十九了。以前老爷你公务忙,顾不上;后来呢,咱们家全家都下狱了,也就根本无从提起;但是现在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度儿也有差事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谈婚论嫁的事情了?这再拖下去,年纪可就大了,门当户对的不好找。”
韩德两眼蒙圈的看着刘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这也没有一个前兆啊。
不过看到刘氏不断的给自己挤颜色,韩德连忙应道:“啊,啊,是啊。是该给度儿寻一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能再拖下去。夫人你辛苦些,有时间就张罗一下。”
嘭!
韩度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原本他就吃饭吃的心不在焉,这下子听到爹娘的话,心里更是烦躁。
不乐意爹娘操心他的事,直接拒绝道:“娘,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瞎操心了。”
见儿子顶撞自己,刘氏不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叫我瞎操心?还你自己心里有数,难道你还要自己挑选媳妇不成?也不怕让人笑话。这事就这么定了,改天我就去找几个媒人来问问。”
韩度经历过的是自由恋爱,父母不管。现在却要面对父母的强硬安排,再加上今天见到安庆公主的缘故,心里一股子执拗劲顿时就上来了。
干脆把碗筷一推,“我吃饱了。”
抱起锦盒转身就出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氏见韩度耍情绪,她的脾气也被激发了出来,只是因为韩度已经离开了缘故,不好发作,“哎!你......”
转头打了韩德一下,“老爷你看他......”
“看见了,看见了。”韩德连忙安抚刘氏,“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和他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再说了,看他的样子,或许是心里有人了呢?等下老夫去问问,要是真有人了,你还少操心了呢。”
刘氏还是觉得气不过,觉得自己的好心被人当作了驴肝肺,气呼呼的道:“你儿子,你还不知道?他整天都是带着一群工匠,能够遇上什么人?”
别的人做官,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天天傻乎乎的东奔西跑,到头来还不落好。一文钱的俸禄都还没有拿到呢,结果就被罚了半年的。得,这下子改天还是要把老娘的嫁妆拿一件出去当了,才能够维持家里的开销。要是真等韩度的俸禄养家啊,这几个月都得喝西北风。
忽然,刘氏心里一惊,自己儿子天天和匠人待在一起,不会是看上匠户人家了吧?
想到这点,刘氏瞬间就不淡定了,猛然一把拉住韩德的手臂,差点将他拉的摔一跤。
“老爷,你说度儿他不会是看上了匠户家的女儿了吧?”
“这,这应该不会吧。”韩德一脸懵圈,完全想不到刘氏是怎么将匠户人家和韩度联系在一起的。“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聪明过人、心高气傲,要不是老夫连累了他,他会以举人的身份出来做官?恐怕没有金榜题名,他都不会出仕。他怎么可能看上什么匠户人家,你真的是想多了。”
听到韩德的分析,刘氏也觉得有理,同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韩度以前可从来没有对匠户人家有过什么特殊表现,现在虽然他管着一些匠人,那也只是因为差事的原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