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如山的妖兽倒伏在血泊之中,湿润的鼻尖前是它的妖丹,只是这枚妖丹与寻常所见有所不同。
正常的妖丹是一层特殊的妖息结晶包裹着妖息,即使被人取出妖丹,结晶中还是残留有妖兽的魂以维持妖丹的稳定,一旦为人所利用破坏残魂,妖丹也就破碎了。
而这一枚妖丹,虽晶体尚在,可其中却空空荡荡毫无力量,魂魄的力量甚至显得有些强烈,被人为般束缚在晶体中挣扎怒嚎,不得自由。
“我这才是,大为不敬吧。”
面具早已掉落在血泊里,白衣的少年被撕扯去一臂,残破的半边身子甚至能看到森森魔骨下柔软的内脏,间或有斑斓之物微微蠕动。
凝聚起最后的意识,少年将尚在的右手按上了妖兽庞大的身躯,早已刻在手背上的阵法泛起了轻微的亮光,妖兽的尸体顿时崩解,似乎要将其研磨作最为细小最为纯粹的单位,同时崩解的还有少年的身躯,声带的破碎使他连以喊叫宣泄疼痛也无法做到,唯有实实在在地承受。
“禁法,移尸换命!”
……
这些天来,红烛整天待在厢房里,林岚时常往外跑,至于他承诺的烧烧饭什么的,也总随着他的行踪不定有了上顿没下顿,常禁奄奄一息地把自己挂在亭台的长椅背上,前胸贴后背,仿佛一块被风干的腊肉,不过这样林岚只要一回来他就能够看到。
话说他在风谷中鞍前马后,凭什么那小子就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然而想着少年苍白的皮肤下泛黑的经脉,常禁微微沉默。
……
本该是白衣,如今已是浸透了鲜血成了绯袍,少年一路走过,被衣摆蹭到的草叶上挂上了一抹抹触目惊心的血色,常禁先是一惊,但见少年身上并无伤势,随即又变成了懒洋洋的样子,“喂,我说,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下个禁制你才能勤快点?”
林岚似乎这才注意到常禁,走来把外带的酒楼菜肴往常禁怀中一塞,道:“债多了不愁,想怎么做请便,现在带红烛去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就不一起了。”
常禁低头看看菜肴,再抬眸瞅瞅掩盖不住疲态的少年,怀疑道:“你该不会在里头混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林岚:“……”爱吃不吃!
常禁没想到林岚还买了酒楼邻街的小点心来,细腻绵软,香甜诱人,让他一下子就想起甜点在口中化开的味道,于是当即就拈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往偏厅而去,“要喊你去喊,小丫头一直待在厢房里,动作再不快我可就都吃光了!”
林岚顿时气恼道:“那是我买给红烛的,小丫头的东西你也抢?”
“那你就当没买过吧!”
林岚:“……”
林岚一直知道红烛有事情瞒着所有人,连他也不愿告知,但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一探究竟,他偶尔也会撇下红烛去做自己的事,比如今天猎取的二境妖兽内丹。
或许正是这种无形的默契让红烛也放心大胆了起来,不再遮遮掩掩此事的存在,也从此除了一日三餐和生理所需,林岚几乎见不上少女一面,偶尔他还是会担心,怕是在南林时红烛是不是接触到了本不该染指之物,或是什么邪教九流。
“红烛,吃饭了,常禁那厮可不会等你去再动筷。”
林岚敲了敲屋门,然而稍等片刻,也无人开门。
“再不吃就没了,我还给你买了红坊的点心!”
片刻后,屋中还是没有动静,少年皱了皱眉头,手下加重了力道。
“红烛,在的话先应我一声!”
“红烛,红烛!”
每间厢房独立的防御阵法自动亮起,林岚拍得掌心都微微泛红,可里头依旧静寂,他心底略为不安,取出金等卫的金色令牌激活,令牌上小巧的阵法宛若钥匙,轻易地卸了东厢房的锁,少年一把推开屋门,正对着屋门的桌案上甜饮倾洒,椅子也是歪歪斜斜的,林岚大步迈入向里间而去,不想一掀起珠帘,入目的便是一具玉体横陈。
这里就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被褥已经化作了灰烬,床榻也已经焦黑,白皙如同羔羊的少女躺在灰烬中央,微微蜷缩着身子,唯一没被损毁的火红色御灵衣也被扯得难以蔽体,只一眼,林岚差点没捂眼退去。
红烛呼吸急促,似乎感到寒冷,拼命地蜷缩起身体,连指甲陷入了手掌也不自知,林岚收回按在少女额间的手,心中已是笃定这是幻术,然而他又环视四周惨烈的模样……
只是幻术,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苍白的指尖上翻腾起森冷的魔气,林岚对幻术略有涉猎,何况红烛的情况不严重,按理说多睡一会儿自己也能够醒过来,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少女的时候,林岚忽然停止了动作,看着为幻术所困的女孩,神色莫名。
“我这可是为了救你。”
手一抬,魔气冲破珠帘,“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刚来到屋外的常禁长发衣袍齐齐向后扬起,差点被大门撞上的鼻尖耸了耸,呛了一大口灰尘,略微令他不悦,扯着嗓子大喊道:“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外漂泊,如今还身不由己,你是不是禽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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