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来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让云启明别太激动。
“你是宗主,我是长老,你比我高。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云启明再坐下时已经挺直了腰板,宛如一个听私塾先生讲课的学生。
来人正是贺长归,玄黄峰峰主,在云启明还没有当上宗主之前,他便是玄黄峰的峰主长老了,实力深不可测,据说已经胜过了云启明。
而且他还有一层身份,就是云启明的大师兄,沉龙谷的内务也多由他把关,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也就慢慢不再收徒,现在的亲传弟子洛千尘和平炘燕,已经是五年前所收的。
云启明知道,师兄此番前来,必然是有话要说,甚至是……
“你太胡闹了!”贺长归敛去了脸上的笑,不悦道。
“师兄,我……”
“你听我说完。”贺长归冷哼一声,手中翻出一把黑金花纹的锏来,戳在地上,发出铿锵的金铁交错声,可以说丝毫没有给云启明面子。
“龙骨锏,你还认得吗?”
“自然认得,师兄您这是……”
“持此锏,每十年可鞭笞宗主一次,我已经有百年未曾用过,就算是你儿子犯下弥天大错,我也未曾鞭笞你,可是今日,我忍不了!”贺长归指着云启明,怒斥道。
贺长归当初还是大师兄时,性子火爆嫉恶如仇,没少指着云启明的鼻子骂。当长老后修身养性了一段时日,脾气温和了许多,但是云启明还是免不了见到他就害怕。
现在也一样。
贺长归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火,指着云启明的手指收回,敲敲桌子,语气却依旧激烈:“你今天跑去跟一个弟子置气,那你有没有调查过他做的事,有没有观察他的品行啊?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弟子的麻烦?”
“我这是怕月儿被他蒙骗了,师兄,你不怕他把月儿骗了吗?”云启明低头,不敢看贺长归的眼睛。
“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还骗到我头上来了,你以为师兄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无非就是你儿子不争气,你不得不把宗门交给月儿打理,又怕她嫁人后那男人把你的沉龙谷一起打包走,所以一直给她找宗门继承人的未婚夫,说是强强联合,实际上是人家看不上你这个小山沟。”
贺长归说到气处,烦躁地用锏敲了一下地面。
“你闭嘴,听我说!”贺长归看到云启明抬头,知道他是想要反驳,索性不让他说话,免得惹自己心烦。
“一个筑基期,怎么说都有资格当个内门吧?他第一次来沉龙谷是搬救兵,去救他的国,那次他只是个练气,却能撑住筑基二阶的攻击,现在筑基一阶,我算他筑基三阶的实力,不过分吧?一个筑基三阶的弟子你都不收,那就继续听我说。他先前与皇朝的十皇子和雯珏公主一块杀了个筑基的邪修,三个人生死之交,收了他是不是算百利无一害?他又认识白家的麒麟儿,那个开了神识的白晴素,你说你收个弟子,带给你两处人脉,又亏不亏?”
“师兄,我都懂,可是不合规矩。”
“规矩?”贺长归一听这话,年轻时候的脾气立刻冒上来,一锏敲烂了手边的桌子,怒斥道:“你要是真那么守规矩,你儿子怎么回事?他也配有筑基的修为,也能去剑庄修行?现在跟我讲规矩,我从年轻时候就在给你立规矩,我只知道一切规则都应该是对山门有利,有才能的你不用,难道用草包吗?”
“云启明,我先前是以大师兄的身份来与你说话,你懂我的意思?”
“是!”云启明不敢再坐着,腾的一下站起来,他对这个大师兄可谓是心服口服,刚才那番话也是无可指摘,而以“大师兄”的身份则又避开了宗主与长老的从属,只剩下了师承关系的先后,不由得云启明不听。
“如此甚好。你的家事,我从不插手,但是涉及宗门的事,老夫便不得不严格审视你的所作所为。可你这次甚至不如月儿一个小辈明理,若是沉龙谷今年的名次再跌,出了十宗联盟的位列,你还守不守得住你那些规矩?”
“大师兄教训的是,启明只考虑一家一人的得失,实在是耳聋目眛,有辱掌门一职,请大师兄责罚!”
贺长归拿起龙骨锏,走到云启明身后。
“老规矩,一鞭。若是抵挡、嚎叫,便再来一鞭。”
云启明只感觉背上像是被成千上万头象兽冲撞过来,向前一趴,径直磕倒在了桌子上,两手想要扶住桌椅站起,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贺长归收锏,将云启明扶坐到椅子上。云启明不敢以背触碰椅背,也没法直腰坐起,只能斜靠在扶手上,斯哈斯哈地倒吸着凉气。
“月儿回来后,自然会把你扶到屋子里去上药的,你最好期望那个弟子没有被你们伤到根基,不然今晚你就在椅子上度过好了。”
贺长归顿一顿,又说道:“来之前我已经去了叶飞声那,此等愚蠢逆徒,老夫恨不能将其逐出门庭。你们两个既然同气连枝,那便同病相怜,一起度过这个难熬的漫漫长夜吧。”
云启明看着贺长归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眼前,明明只是秋日,沉龙谷却吹起寒冷的龙息,但是这龙息刮在皮肤上冷,触及伤口却热。云启明运功疗伤,那锏上龙气偏偏刺入骨髓,始终如同被毛虫扎了手指一般刺痛,却找不出源头根除。
这就是龙骨锏。
它乃是历代大长老监督宗主的凭证,由上一任宗主将其发给大弟子,由大弟子监督自己后代,以免宗主一意孤行。不过每十年才可以使用一次,条件苛刻,也是为了制衡大长老。
云藏月将时逢燕安顿好,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她迎着星月走回宗主峰,脑海中又回荡起时逢燕那番话。
父母的偏爱,她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她无需什么同情,也无需什么仗义执言,对于时逢燕,她自然是感激的,但是那不代表要和自己父亲翻脸,恰恰相反,她需要扮演好一个优秀的少宗主、一个事事如意的女儿,等到自己来到父亲都未曾涉足的境界时,自然会出头。
强大的沉龙谷才是云藏月追求的东西,家庭后宅的争宠只是对施舍者的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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