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进村的路上修建了很高很大的牌坊,上面写着村子的名字,“秋水村”。
毕竟是山里的乡下,即便修建了马路,汽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几个坐在村口聊天晒太阳的大爷看到陌生的车辆进村,都探究的看过来。
温馨给厉擎苍指路,“再往前开,前面那个死胡同口停住,对面就是我以前的家。”
厉擎苍把车停在她家胡同的入口处,温馨下了车,跟厉擎苍介绍,“第二家,那个木头门的就是我家。”
厉擎苍打量着那扇门,木门年久失修,早就没有了原来的颜色,木板之间也是掉的掉烂的烂,他觉得他一脚都能踹碎这扇门。
而且,他也高估了这个地方,原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会有个超市,可是刚才开进来的时候,他观察了,一家超市都没有,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温馨准备那些吃的,是对的。
他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对温馨的过往更加好奇了。
温馨走过去,把大门的锁打开,轻轻推开了门。
小院子里的地面铺着砖,可她太久不回来,还是杂草丛生,厉擎苍跟过去,看向小院四周。
这个院子方方正正,东南方是旱厕,分为男女两间,旁边是用塑料棚子搭起来的洗澡间,南面有两米宽的地方应该是菜地,看起来一陇一陇的,只不过现在也被荒草埋没了。
正北方是几间老旧的砖瓦房,门窗都失了颜色,有些窗户的玻璃都碎了。
温馨把屋门打开,麻利的把一张椅子擦干净,对厉擎苍道,“进来坐会吧。”
厉擎苍走进老旧的房屋,里面摆放着陈旧而简陋的家具,跟别的房间之间用门帘隔开。
他从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温馨像是一只从这里飞出去的凤凰,她凭借自己的努力离开这里,在榕城扎根,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
温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老家环境差一点,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找子皓要的东西。”
厉擎苍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找吧。”
不能亲自找那些东西,他来的目的就白费了。
温馨又跟他客气了几句,厉擎苍笑了,“你为什么总是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温馨一愣,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感,她笑了笑,说,“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
她之前把前夫的东西整理好了放在一个箱子里,如今只要把那个箱子找出来就可以了。
里屋里放着许多大箱子,都是她以前整理出来的,用不着但又舍不得扔的东西。
两个人合力搬开了许多箱子,终于,在一片尘土满天中,温馨惊喜的道,“找到了,就是这个!”
她弯腰去搬,但是东西太多了,她喊厉擎苍,“擎苍,过来帮帮我,有点重,我搬不动。”
厉擎苍连忙上前帮忙,两个人把一大箱子资料放在空着的地面上。
温馨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嗯,就是子皓爸爸的东西。”
厉擎苍问,“你不仔细的清点一下吗?回头子皓看到什么东西,想起一段过往,跟你说的时候,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太伤孩子的心了?”
对上温馨呆愣的眼神,厉擎苍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愧疚的感觉,她很单纯,但他的目的却不纯。
温馨果然被他说服了,点点头道,“行,正好时间还早,6把我就先看看吧。”
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翻出来,有以前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有前夫跑工地的时候记的账,有子皓小时候画的爸爸,温馨最终拿起一本小册子,打开了。
“这里面,都是当初子皓爸爸住院的时候,各种检查单子。”
她轻声叹了口气,“都过去十几年了,没想到这些东西还留着。”
厉擎苍问,“他当时出事,还抢救了一段时间?”
温馨点点头,“一个大活人,放在谁身上,也不忍心就这么放弃治疗,我们一直坚持到治不下去为止的。”
她把册子最后一页里夹得纸拿出来,失笑道,“这是当初工地给的赔偿清单,各项费用加起来,足足一百多万,我自己都忘了,竟然还留着这个。”
厉擎苍身体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把温馨手里的纸接了过来。
是一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的东西都不是印刷体,是有人专门写的。
上面除了赔偿金,还有事故方的公章,厉擎苍仔细看了一眼,事故方是“榕城承德开发公司”。
温馨又找出来了一张照片,兴致勃勃的指着其中一个男人道,“这就是我前夫。”
厉擎苍看了一眼,一个黑乎乎的壮汉站在一群人中间,格外的醒目。
“旁边那些人是谁?”厉擎苍问。
温馨道,“都是他的工友们,他们整天在一起工作,往来密切,都是很好的朋友。”
厉擎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温馨则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笑着道,“当时我可喜欢这个本子了,这是家里的电话本,记着以前那些工友们的联系方式,估计也用不到了。”
厉擎苍有种直觉,杨子皓可能就是冲着这本小笔记本和这张照片,才要这些早就不重要的东西。
但是,杨子皓要这些,有什么目的呢?
联系生父的老朋友,是只是想单纯的拜访问好,还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他生父死的有蹊跷?
想到这,厉擎苍心情莫名沉重了几分,趁着温馨不注意,他把小笔记本上记录的电话拍了大半。
他不好当着温馨的面拍,之后又趁着温馨不注意,把剩下的都拍下来了。
随后将这些图片发给了冯恩泽,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把这些电话号码的主人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疑点。”
冯恩泽很快回复。
厉擎苍把手机收起来,像模像样的帮着温馨把之前搬下来的箱子重新又摞了回去。
两个人正要带着东西走,外面突然传来了吵嚷声,“温馨!你还敢回来,你把子皓藏哪去了?我们老杨家的骨血绝不能允许流落在外,你走可以,把子皓带回来!”
温馨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来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就怕引起本家那些人的注意,跑过来为难她。
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这群人知道了。
厉擎苍看了她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惊慌,这种不常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说明她以前在这里,被这些人欺负的很惨。
与此同时,院门外。
杨家二爷爷,杨振宝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还纠集了不少本家的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村子小,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来看热闹,此刻温馨门口就挤满了村里的看热闹的人。
杨振宝走到院子里,瞪着温馨,怒声道,“子皓呢?你把我孙子藏哪去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把我们老杨家的根偷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要改嫁我不管你,但你不能带着子皓走!”
温馨肩膀单薄,看着杨振宝等人,却丝毫没有露出怯意,“子皓是我的儿子,他当然应该跟着我这个母亲!现在他都长大了,你们如果不服,可以去法院告我,让我归还子皓的抚养权,我看你干不干的出来!”
前夫死后,她就是子皓的唯一法定监护人,这些人想用宗族地位压她,她为了孩子也不会听他们的话。
把子皓交给他们,子皓只能在这里长大,可能念到初中就不念了,一辈子走不出这个村子。
温馨从来不后悔带子皓走。
此刻面对杨振宝等人的围攻,她更是丝毫不惧。
“不把子皓交出来,今天你们就别想走了!”杨振宝瞪着温馨,“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奈何不了你!”
温馨正要跟他们争论,厉擎苍轻轻拉住了她。
他往前一步,看着杨振宝等人,“各位,杨子皓现在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你们如果想让他回来,至少也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杨振宝皱眉看着他,“你闭嘴!我们杨家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姘头出来说话?你什么时候跟温馨搞上的?”
温馨气的脸色通红,厉擎苍压了压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这才看着杨振宝道,“我跟温馨是合法夫妻。”
这话一出,外面看热闹的那些女人一片哗然。
在村子里,要是谁家男人死了,女人改嫁的话,是很丢脸的事,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温馨不光改嫁了,竟然还把男人带了回来。
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找的这个男人真的好帅啊,沉稳俊郎,还把她护在身后,她们家里的男人可不会这么来事儿!
杨振宝有些恼羞成怒,“你们是不是合法夫妻我管不着,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站在杨家的院子里?还敢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你不配!”
“我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厉擎苍扯了扯嘴角,“我在温馨的家里,又不是你的家里。”
杨振宝怒声道,“胡搅蛮缠!什么温馨的家里,这个院子是我们老杨家的,她一个男人刚死就跑出去浪的女人,现在又改嫁了,凭什么还能住在我们杨家的房子里?”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温馨道,“正好你这次回来了,把院子转到我身上吧,你一个外姓人,不适合再赖着杨家的房子了。”
温馨忍不住道,“这整个院子都是我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宗族保有资产那一套?这个院子的宅基地就是写的我的名字!”
杨振宝不悦的道,“可你都走了,还改嫁了,这个院子就应该还给宗族!”
温馨咬牙道,“不可能,你们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报警?哈哈哈,”杨振宝的三个儿子哈哈大笑,“警察才不会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连出警都不会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听我爸的话,赶紧把院子的名字写成我爸的!”
“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厉擎苍拉住了温馨的手。
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气势滔天,即便是杨振宝这些根本不认识他的人,一瞬间也都被吓住了。
“你们干什么?想跑?做梦!”
杨振宝的一个儿子突然冲了上去,一拳打向厉擎苍。
厉擎苍躲了一下,随手拽过来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掰!
那人顿时疼的哀嚎起来。
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之前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往外散了散,生怕波及到自己。
杨振宝和他带来的人对厉擎苍怒目而视,有冲动的男人看到自己这边兄弟受了伤,喊了一声就扑了过来!
厉擎苍没用三秒,就把人踩在了地上。
“你,你……”杨振宝嘴唇哆嗦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也充满了惊恐之色,“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打人是犯法的!”
厉擎苍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你们先动手的?仗着人多我,刚要欺负我们人少,我只是被迫正当防卫罢了!”
杨振宝张了张嘴,对上厉擎苍凌厉的目光,有些不敢说话了。
他这么大岁数了,要是也这么被摔一下,可能就爬不起来了,可不敢赌啊!
厉擎苍见他们都没反应了,搬起了地上的箱子,带着温馨往外走。
他走一步,对方就退一步,直到他们彻底退出了院子。
温馨把屋门和院门重新锁上。
厉擎苍看着杨振宝道,“我们可是把门都锁上了,如果下次回来,我们发现门开了,那可就是强闯民宅,是要坐牢的罪名。”
杨振宝嘴唇动了两下,到底没敢说什么。
他一直在宗族里算是横的,没想到今天碰上了比他还横的!
温馨和厉擎苍没再理会他们,两个人穿过两边看热闹的人群,上了车。
厉擎苍发动车子,在众人的注视下驶离了这个村子。
温馨直到出了村子,才松了口气。
厉擎苍也松了口气,刚才他其实都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这次算是幸运的,杨振宝顾虑太多,不敢跟他硬碰硬,要不然杨家宗族里这么多男人,全上的话,他肯定打不过。
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他虚张声势,杨振宝胆小谨慎,这才让他们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