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么?”
上杉谦信一袭银甲白袍,捧着银色的尖盔,站在战场的最前线。
犹豫了下,少女将齐腰长发披下,将尖盔戴在头上。
虽然尖盔并不能提供多少防御力。
但可以让她的存在,变得极为显眼。
既方便组织麾下的战士,也可以吸引敌人的攻击。
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优势,就有可能改写战争的结局。
“小姐,你以前读兵书的时候,不是很期待跟汉人名将交手么?”
马蹄声响起,军师直江爱将巨大的毘字旗立在上杉谦信身后。
看着迎风翻滚的战旗,上杉家的精锐战士无声的聚集而来,井然有序的组成阵列。
直江氏代代侍奉上杉家,直江爱本人也跟上杉谦信从小一起长大。
成年之后,她便以参谋家老的身份,全力辅佐一根筋的谦信。
同时也照料着谦信的日常起居和饮食。
与其说是家臣,不如说是谦信的监护人。
“以前觉得没什么交手的机会,脑子里才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上杉谦信凝视着远处结集完毕的大明军队,有些闷闷不乐:“你知道我的,从那之后……,其实就不想了。”
上杉谦信扎营的位置,选择的极好,考虑了各种意外。
不但处于上风口,山体坡度也可以将弓箭的攻防发挥到极限。
前军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之后,在上杉谦信的指挥下,已然跟明军互相对峙起来。
两军之间相隔了两百步的距离,是密集的箭雨覆盖区域。
即便天人强者,也不愿贸然进入体验箭雨。
“可现在,我们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直江爱看了看山下黑压压的大明军队,皱眉道:“为了上杉家的荣耀,只能背水一战,击溃面前的强敌。”
对方的弓箭,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明显优于上杉家的。
己方在高处,又有山风助阵,还是被对方的箭雨压制。
如果是平原地势,大家打野战的话……
那对方只要射上几轮箭雨,就可以让上杉家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直江爱微微有点庆幸。
“这场战争……,我们是不义的一方啊。”
“我十六岁开始,就为阻止战争而奔波。”
“前后数十次,为了那些被武田家、北条家侵略的势力,一次次奔赴战场。”
上杉谦信苦笑了一声:“可最后,我也成了侵略者的一员,干着我最痛恨的事情。”
“这个……,小姐是为了守护越后的子民,这是为了大义。”
直江爱叹气道:“如果不是小姐的牺牲,那么现在整个越后国都会被织田信长屠杀殆尽的。”
“侵略就是侵略,无论如何美化动机,也是侵略。”
“我败给织田信长,也只是因为无能而已。”
上杉谦信淡淡道:“如果连说实话的勇气都没有,那咱们还不如即刻自尽。”
“小姐?您说的有点多了。”
直江爱感觉有些不太吉利:“您不是说过,战场上要抛弃一切负面情绪,心中只想着击败对手。”
“是的,我说过。”
上杉谦信道:“可惜,我做不到。”
直江爱:“……”
“为了越后国,为了整个东瀛的子民。我会全力一战的。”
“但无论如何奋勇,我依旧是个罪人,只有鲜血才能来洗涤我的罪业。”
上杉谦信向着直江爱鞠了一躬:“我若战死的话,这些东西都只能拜托给您了,尽量活下去。”
“小姐,你别这样……”
直江爱望着上杉谦信凛然的神情,长叹道:“臣下领命!”
上杉谦信身为家主,代表着她的决定不容质疑。
哪怕对方选择切腹自尽,命令她来介错。
她作为家臣,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
上杉谦信露出一丝微笑,轻盈的拔出名刀“姬鹤一文字”,向前疾步走去:“诸君,随我冲阵!”
“满弓,齐射!”
惨白色的刀气划破长空,清冷的女子声音随之响起:“目标:敌方主将,上杉谦信!”
“是!”
弯弓满月如霹雳,此起彼伏的呼啸声中,一排排利箭破开,急速射向上杉谦信。
“嗯?这弓箭……?”
上杉谦信望着宛如流星飞坠一般的箭矢,眼睛微微眯起。
下一刻,少女的双手同时握住佩剑的剑柄,将长剑高举过头,猛然斩落。
长剑劈落的瞬间,一道雪白色的剑光破空而出。
剑光急速膨胀。
顷刻间,便从纤细的光华,衍化成幕天席地的剑浪。
恐怖无比的剑气化为实质的狂澜,席卷长空。
大地犁平,漫天箭矢被剑气四下吹卷,纷纷折断。
“冲锋!”
“军团长必胜!”
“击溃敌军!”
上万军士,纷纷发出呐喊声,向着山下的军队逼近。
“唔!”
上杉谦信俏脸微微发白,似乎有些痛苦。
她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诸军听命,若无本将号令,所有人不得出阵,违令者斩。”
“家主?你刚刚……”
直江爱一怔,犹豫道:“你休息一下吧?”
“我有分寸。”
上杉谦信淡然道:“由你负责督军行刑,可有问题?”
“……臣下领命!”
直江爱叹了口气,右手挥动,又给上杉谦信加了一道鼓舞和强阵。
“辛苦了。”
上杉谦信回眸一笑,娇小的身躯化为重重残影,独自向着山下的明军发起了冲锋。
***
“军师大人,怎么回事?”
同为“上杉四天王”之一的宇佐美定满,走到神色凝重的直江爱身边,问道。
“没看错的话,小姐无法凭借自身的修为挡下这些箭矢。”
“为了防止前军直接崩溃,小姐只好施展‘军神之威光’,强行将箭雨撕碎。”
直江爱眉头紧锁:“这招对身体的负担极大,小姐也不能一直施展,只能独自冲阵。”
“明军的齐射居然恐怖如斯?”
宇佐美定满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弓箭?”
上杉谦信的实力冠绝越后。
平时面对箭雨的话,只要单手拔剑一挥,就可以用剑风将箭矢尽数吹散。
这次双手持剑,已经让宇佐美定满有些意外了。
结果,谦信还直接放了大招……
这让宇佐美定满涌起了荒谬绝伦的感觉。
“不知道,但敌人弓矢太强,确实非我军可比!”
直江爱幽幽道:“就算织田家的火枪齐射,也远远不及。”
“难怪家主不让我等出阵……”
宇佐美定满面露惭色,怏怏道:“明军的强弓,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以后我们也可以借鉴一下。”
“学不了的。”
直江爱伸手一挥,地面上的一根箭矢弹起,落在她的手心:“弓箭本身只是精铁锻造,关键在于弓弦上面。”
“嗯?”
“除了弓弦,这些强弓手也需要以极为严酷的方式筛选和培养。”
“为了拉开这个弓弦,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哪怕以大明的底蕴,这样的弓手也不会太多。”
“所以小姐真能破了明军的弓阵,也等于毁了对方一张王牌。”
直江爱声音幽幽:“确实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他们的弓弦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宇佐美定满讶然道:“为什么我们没法学?”
“有如此威力的弓弦……”
直江爱苦笑了一声:“只能是龙筋啊!”
“纳尼?!”
***
“怎么会有人奢侈到用龙筋做弓,武装整个军队?”
“这么多能拉开龙筋弓的弓手……,莫非也吃过龙肉,喝过龙血不成?”
“我要是有这样的士兵……,算了,不切实际的事情不要多想。”
上杉谦信望着近在咫尺的敌军,俏脸微微鼓起,有些心累。
单论统率能力的话,她有自信跟天下英雄一争高下。
但眼下,压根不是统率力的问题!
对方既然可以用龙筋弓组成弓阵……
上杉谦信觉得,步兵用龙鳞为盾,骑兵以龙骨为枪,也不算过分吧……
这样的话,哪怕在平原地带,她用出自己最为擅长的“车悬阵”,也要被打哭!
“变阵!”
一名披着将军袍,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绝美女子,独自越众而出:“向上杉将军问好。”
“上杉将军好!”
明军阵地的前线,一面面狰狞无比的青黑色盾牌升起,严丝合缝的架在地上,化为一面盾墙。
无形的威压从盾墙上散发出,给人一种无可撼动的感觉。
“……”
上杉谦信目光一凝,感觉有些胸闷。
她还是坚信,自己的军事能力不会比对方差。
但,对方的装备……
实在是太太太好了!
这让整天抠抠搜搜过日子,还经常饿肚子的上杉谦信,涌起一种难以表述的感觉。
仿佛她是一个象棋顶级高手,满怀信心的挑战明朝的棋手。
可对方在棋盘上一点,前面的五个“兵”就变成了五个“車”。
先不说输赢如何……
光是看到这种场面,就让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生草感。
累了,毁灭吧!
“上杉将军欲以一人之力冲阵破军,果然英武无双。”
独孤恋儿微笑道:“既然如此,本帅便给将军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上杉谦信心念微动:“你就是今夜的统帅么?你想跟我单挑?输了就退军?”
她虽有军神之称,但情商也不怎么高。
说话一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还勇于以小博大,时常让直江爱大为无语。
眼下,真要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听到独孤恋儿开口,上杉谦信立马敏锐的意识到,跟眼前这位拿着大关刀的女子一战,才是左右战局的关键点。
虽然别人稳操胜券,未必愿意跟自己单挑。
但提议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况且,自己都敢孤身前来冲阵破军了。
对方主帅要是还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也是会影响士气的。
局面已经这么难了,这点点的优势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上杉将军如此行事,我都有些弄不明白,这算不算是赤子之心了。”
独孤恋儿抿了抿嘴:“也罢,既然上杉将军有此雅兴,那一战亦无妨。”
“多谢阁下!”
上杉谦信犹豫了下,将姬鹤一文字挂回腰间:“在下年幼之时蒙异人传功,拳脚功夫其实比起刀剑还要更胜一筹。”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人刀两忘?也不对啊,你看起来挺正常的,没理由钻这种牛角尖呀。”
“而且你刚刚那道军神之威光,明显是要用兵器施展出。”
独孤恋儿迟疑了下:“算了,随你吧。既然你不用那玩意,我也不用倾城之恋,咱们先打一场再说。”
“请多指教。”
上杉谦信摘下尖盔,双手似爪似印,摆出一个极为古怪的架势。
“好哦!那我不客气了!”
独孤恋儿向前迈出一步,熊熊烈焰化为宛如甲胄一般,在她身上不断燃烧,随之注入青龙偃月刀中。
火光爆裂的瞬间,青龙偃月刀骤然扬起,毫无花巧的向前劈落。
七条张牙舞爪的火龙离开青龙偃月刀,盘旋飞舞,向着上杉谦信噬咬而下!
情倾七世!
“罡气有灵?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上杉谦信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可前辈大愿,岂能终于我手?”
骤然间,上杉谦信的身躯弥漫出无尽的寒意。
齐腰青丝变得雪白晶莹,仿佛冰雪雕成一般。
望着咆哮而至的火龙,少女目光依旧平静,一掌徐徐迎上。
寒气凝聚,虚空中显化出一道山峦般的冰雪巨手。
巨手显化的瞬间,便带着冻绝天地的寒意,迎向独孤恋儿至刚至阳的刀意。
无声无息间,焚尽万物的刀气与冰雪手印在虚空中碰撞了百余次。
寒流冲刷之下,火龙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逐渐坍塌湮灭。
巨大的冰雪大手印,也急速崩解,化为漫天冰晶。
刀气和掌劲的余波扫过战场,冰火交织之下,树木草石尽数化为齑粉,空气中充斥着草木清香。
“……”
两军将士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众人呆呆的看着两女身旁平滑如镜的地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果然好武功!”
独孤恋儿吐出一口闷气,默默运转龙元之力:“咱们再来!”
“请!”
上杉谦信也趁机喘了两口气,身上黑雾缭绕,散发出浓郁的死气。
“先等一等。”
紫色的雾气缭绕,现出敖雪修长曼妙的身姿:“上杉将军,你修炼的内功是地极摩诃无量?”
“嗯?你……阁下也认识这门武功?”
上杉谦信微微一怔,讶然道。
“我当然认识……”
“也对!这门武功源于禅宗的达摩祖师,乃中土佛门至高的武道神通之一。”
上杉谦信沉吟道:“自昔日魔主步白素贞起,这门武功在中原数度现身,也曾名震天下。”
“你就是这一代的魔主?”
“这个……”
上杉谦信有些羞愧:“魔主心怀大愿,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惭愧不已,不配以此自称。”
“心怀大愿……,行吧,确实是大愿。”
敖雪叹了口气,轻咬下唇道:“不说能不能实现那个大愿,你到底愿不愿意承载魔主一脉的因果?”
“在下当然愿意!”
上杉谦信双手抱拳,傲然道。
“嗯,不光无量渡,你雪渡和死渡也练得不错……,那人的眼光倒还行。”
敖雪看了一眼独孤恋儿:“这种事情我也没想到,要不大家先不打了,坐下谈谈?”
“行吧,我原本还在想,中原之地为何没有魔主一脉的传承。”
“原来上代魔主这么有想法,早早跑到东瀛落子布局了……,嗯?”
独孤恋儿目光闪烁了一下:“龙姐姐,咱们算是同辈吧?”
“你一直不都喊我姐姐么?当然算。”
“那就好……”
独孤恋儿笑吟吟道:“上杉家的小丫头,你家老祖让我们先别打了。我可不是怕你哦,你要想打的话,我们回头再打。”
上杉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