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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阁下如何称呼？”
红拂女肩膀微微一耸，一柄血红似火的拂尘从她背后弹起，落在她掌中。
内劲激荡下，拂随意转，长达三尺的拂丝尽数扬起，散发出丝丝冷意，指向黑袍男子周身要穴。
“无论佛道两门，拂尘都寓意脱离尘世，扫除烦恼。”
黑袍男子轻哼一声，信手抓向拂尾：“你这小姑娘用此物指向本座，是打算一了百了、永离烦恼么？”
“嗯？你……”
红拂女身躯微微一晃，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对方这一抓极为随意，但却给给她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仿佛对方这一手抓落，自己便必将万劫不复。
“原本孤认定李家二郎乃中原之主。故而千里迢迢前来，打算扶持真龙，为我扶余国讨些好处。”
但这黑袍男子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抓，就让她生出无法抵抗的感觉。
“你这次并非听了那些尼姑和尚的鬼话连篇，特来为难我圣门？”
清越的剑吟声响起，四周的空间晃动了一下，虬髯客厉声喝道。
“老实说，孤对邪帝前辈也仰慕已久。确实想跟前辈一战，见一见破碎之秘。”
向雨田一拂衣袖：“我适才以魔焰相试，想不到你居然忍住不出手，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黑炎涌动，整柄拂尘无声无息的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但如今向前辈现身，孤陪着前辈聊聊天喝喝酒，彼此都不插手此役，大家也都可以交代过去了。”
“那你打算如何？”
虬髯客起身向着黑袍男子拱了拱手，神色肃然：“扶余国主张仲坚，见过邪帝。”
“哈哈哈！老夫本还以为你是個粗爽汉子，想不到这么多花花肠子，倒也挺对老夫的脾气。”
“彼此各行其道，有什么好说的？”
向雨田微微一怔：“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自然是后者……，嗯？”
“哦。”
虬髯客叹道：“但今日孤若是出手，倒显得孤跟那群和尚尼姑沆瀣一气，实在是有些违心。”
“且慢！”
“身为一国之主，总不能整天喝酒吃肉，多多少少也是要操心一点东西的。”
“邪帝向前辈当面，三妹不得无礼。”
虬髯客神色懒散：“此番中原大乱，孤率众前来，除了配合二弟行事，也算是了却当年之事。”
“你又不是我圣门中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红拂女：“……”
虬髯客傲然道：“实话实说，孤若与前辈全力一战，无论谁能胜出，也无法再迎战旁人了。”
“……”
“原本孤碍于诺言，确是打算出手向贵门林圣君讨教几招的。”
“事情没说清楚，就这么打起来，总归还是有些念头不太通达”
“当然有区别。前辈想看苍龙帝剑，随时可以看。”
“三妹松手！”
“小姑娘还挺机灵的。”
她武功其实不弱，就算在整个李阀，她也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向雨田哈哈一笑，径自坐下：“也罢，伱若不惜代价施展苍龙帝剑，确实能跟老夫玉石俱焚，便按你说的来吧。”
她只有在面对那位傻里傻气的西府赵王，才产生过类似的压迫感。
无论自己做出如何应对，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红拂女吐出一口闷气，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黑袍男子淡淡一笑，抓住拂尾顺手向后一甩。
“但如今看到你魔门圣君如日中天的样子，孤当年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当时孤心灰意冷，认定此子是真龙天子，这才远走海外，当了个国主过过瘾。”
虬髯客皱眉道：“前辈只是想看看苍龙帝剑，还是打算跟孤一战，让孤无法插手贵门和佛门之争？”
“跟尼姑和尚没什么关系。孤当年跟李家二郎下了盘棋，孤棋力不济，输的一塌糊涂。”
向雨田淡淡道：“当今世上你也算是个人物，今日老夫正好见识一下真正的苍龙帝剑。”
红拂女恢复了一丝神智，慌忙松开拂尘，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虬髯客微笑道：“既是如此，孤也不必枉做小人，省得日后沦为笑谈。”
“嗯，老夫也听闻你那一脉的望气之术独步天下。”
向雨田问道：“在你眼中，本门圣君比之李世民如何？”
“不知道。”
“嗯？”
“孤虽精通望气之法，却看不出贵门圣君身上的气运。”
“目前唯知，贵圣君手中那柄黄金剑也绝非凡品，甚至其神通妙用还在和氏璧之上。”
“适才邀月圣女凭此剑跟那小尼姑一战，孤……孤居然感觉到一丝上古圣皇之气。”
“孤听闻，仙人降世当有神物相伴，多半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虬髯客摇了摇头：“李家二郎即便命格贵不可言，但若真遇到仙人临凡，也未必便能如愿。”
“上古圣皇？仙……仙人？”
向雨田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多谢相告。”
“好说，结个善缘罢了。”
虬髯客含笑道：“若贵上鼎定乾坤，小王愿为贵上世代赴汤蹈火，镇守东南一隅。”
“……”
红拂女眨了眨眼睛，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位大哥前不久才跟李世民说了差不多的话。
果然大人物都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圣君绝世人物，自可分辨明晰。”
向雨田缓缓起身，神色有些感慨：“今日一战，可兴我圣门千载荣光。”
***
虚空中，不断发出恐怖无比的爆裂声。
林轩和了空、真言三人交手之处，密布着犹如实质的金色佛焰。
佛焰燎天，如同传说中的琉璃净火一般。
众人穷尽目力，也只能在光焰深处，看到一道道不断生成，又不断湮灭的残影。
生死交织，阴阳归源的气劲流转其上。
一面覆盖方圆百丈的太极阴阳鱼，在半空中徐徐逆转，同样散发出恐怖无比的气息，仿佛可以将万物化为虚无。
太极阴阳鱼图缓缓下沉，燎天的佛焰碰触其上，也随之不断崩灭、收束。
很显然，佛焰和太极阴阳鱼也同样是三人对于天地大势的理解和交锋，凶险无比。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武者而言，压根无法理解这种层次的交锋。
哪怕强如四大护法金刚，也没有进去看一看的打算。
会直接变成舍利子的……
“林圣君心生太极，拳如天地，玄功修为更是旷古绝今，佩服佩服！”
真言大师长叹一声，眼中露出一丝疲惫：“贫僧生平对敌，圣君可谓第一！”
他主修精神法门，已到了“佛家三密，实为一如”境界。
对敌之时，靠着自己化道为佛的九字真言，可谓无漏之体，进退随心。
即便遇到三大宗师也可以从容应对。
原本真言大师也打定这个主意，打算跟了空一攻一守，将林轩活活耗死。
但打着打着，真言大师发现事情好像偏离了预期。
明明林轩的内力消耗是他们的两三倍……
可对方依旧游刃有余，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而真言大师内力虽强，毕竟也不算什么四千年一遇的内功奇才。
一番折腾下来，内力已经消耗了十之五六。
真言大师深度怀疑，再这样打下去的话，自己的下场只能是活活力竭而死。
“真言大师过誉了，本座修为虽强，却还不及贵佛祖，谈不上旷古绝今。”
林轩微笑道：“不过，若是要送二位去见贵佛祖，倒也不难。”
他跟这两个和尚交手的时候，便发现了对方的战术。
不过，要拼内力消耗就拼吧……
战神图录本就是天地太极之道，阴阳互易，循环不息，无始无终。
从这个角度说，林轩最擅长的就是对拼内力了。
除非这两个和尚可以隔绝天地之力，或者施展出“灵气”、“佛力”之类的高级货。
否则，没有一丝胜算。
“哼！昔日佛陀成就正果之时，亦有天魔波旬相误。如今佛皇出世在即，我佛门本也注定要遭遇这等绝世魔君。”
了空禅师厉喝道：“真言师兄，你我二人若能跟这魔君同归于尽。来日成就佛门天下，我等自可永享极乐！”
“阿弥陀佛！一副臭皮囊，何惜之有？”
真言大师两手由内狮子印转作外狮子印，再转为山洪暴发般的宝瓶印，右手食指向着林轩轻轻点落：“万法归一！”
声音缥缈，有若夜半时从禅院响起的梵诵钟声。似乎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旁。
顷刻间，缥缈的声音变为雷霆一般的霹雳之音。
真言贯耳！
真言大师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身上的气息暴涨数倍，原本苍白的皮肤转为金色，浩大如金刚菩萨。
一指头禅，乃是佛门真言，寓意万法归一。
表面听起来只是一门修炼指力的武学，但却可以容纳诸般万法。
一指出包容万象，意境无穷。
佛陀拈花，金刚怒目，菩萨低眉等诸般幻象铺天盖地，无穷无尽。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林轩左手同样一指点出，太极剑印徐徐旋转，不偏不倚点在真言大师的手指上：“一归于心！”
种种幻象不断的具现，又不断的湮灭。
“荒谬！心外无法，满目玄黄，一切具足！”
了空右手托起和氏璧，厉声喝道：“护法真龙，尽诛外道！”
这一瞬间，小小的和氏璧仿佛变得重逾万斤，庞大如山。
咆哮声响起，一道巨大无匹的金色龙影突然破开和氏璧，出现在半空！
金龙升腾而起，金色的龙眸冰冷的注视着林轩，鳞甲金光璀璨，给人一种巍峨亘古的感觉。
“好端端的山河气运，也成了你们的护法真龙么？”
林轩左手依旧跟真言大师对拼指力，右手拔出黄金剑，猛然一挑：“既是山河气运，我不斩你，自行回去便是！”
金色的剑光一闪，巢皇恢弘的身影出现在金龙面前。
“！！！”
似乎面对着无法抗衡的存在，气运金龙微微颤抖着，向后退去。
巢皇有些苦恼的摇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然后，伸出巨大的手掌，按在气运金龙的脑袋上。
再用力向下一拍……
在了空震惊无比的目光中，气运金龙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冲了回去。
精神和气运的双重反噬下，了空闷哼一声，和氏璧脱手而飞。
“德不配位，窃据神器，必有灾殃。”
林轩向后退出半步，身体出现在半空中，右手伸出，将和氏璧托住。
浩瀚的功力催动之下，和氏璧闪耀着星辰一般的光芒，浓郁到了极点的精神异力从中奔涌而出。
下一刻，一条条若虚若实的神龙在林轩面前翱翔而出。
仿佛上古圣皇出巡一般。
神龙咆哮着，向着瞠目结舌的真言大师冲去。
“这……，他并没有动用其中的龙气！”
真言大师喷出一口鲜血，强行压下伤势：“只是精神异力罢了，还有机会！”
“应该没机会了。”
林轩手持和氏璧，气息节节攀升，宛如手握星河的上古神明！
言出法随间，林轩的身影出现在真言大师的面前，手持和氏璧重重砸落。
下一瞬间，一面宛如山峦般的巨印，带着无边的煞气显化而出，跟和氏璧重合在一起。
“这是……？”
足以诛灭神佛的威压下，真言大师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眼中露出一丝骇然。
下一刻，和氏璧重重砸在真言大师的脑门上，印下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一砸之下，真言大师颅骨粉碎，脑浆和鲜血一并从字里行间喷射而出。
“……”
真言大师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了林轩一眼。
然后身躯一晃，坐倒在地，就此死去。
“大家都是印，还挺搭的……”
林轩看着面前有些诡异的画面，摇了摇头。
他刚刚和氏璧砸落的瞬间，自然而然的用上了番天印的一砸之威。
在和氏璧的精神异力配合下，这一砸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某种程度上，真言大师也等同于遭遇到了广成子的那一发“暗器”。
事实说明，这一击的威力确实强的离谱。
哪怕真言大师爆发气血，打算殊死一战，也毫无一丝抵抗之力。
盖完章之后，就直接去见了佛祖。
“佛敌！如今佛皇已然出世，必报此仇！”
了空刚刚压下反噬之力，就看到林轩用和氏璧把真言大师给砸死了……
狂怒之下，了空将毕生功力凝聚于一掌间，居高临下向着林轩拍去。
掌力喷吐，大地碎裂，无数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向着远方蔓延。
“有点飞龙在天的意境了……”
林轩避开了空的全力一掌，举起黄金剑，斜斜一刺：“不要急，佛皇过阵子也去西天陪你。”
龙啸声响彻天地！
一道金色的巨龙虚影，从黄金剑前端幻化而出，张开狰狞可怖的巨口，向着了空一口咬落。
漫天血雾！
以极阳之势，待强弩之末，亢龙有悔！
“……不好！”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嘉祥大师下意识的右手由左向右横比，左手由下而上纵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十”字。
“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嘉祥的虚空十字，原本如同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
可是当嘉祥低吟之时，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海洋。
狂暴无比的劲气，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朝宋缺狂涌过来。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虚空中，宋缺手持神刀东皇太一，曼声长吟。
东皇太一就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天帝。
刀长六尺，重达百斤，古朴奇特，豪猛霸道，具有创造天地、主宰万物的神威气势。
这也是天刀九问，最后一问！
天命从来反覆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东皇太一斩出，仿佛与冥冥中的天道融合在一起。
这是宋缺毕生功力与刀意凝聚的一击。
代天行罚！
四周的观众席，乃至附近山头上，所有旁观者都惊悚的望向天空。
九天之上，一道仿佛无边无际的刀影横劈而下。
给人一种将要将整片天地都劈成两片的错觉。
血光一闪，嘉祥大师和智慧大师的身体同时一僵。
两人有些骇异的看了宋缺一眼，身体居中一分为二。
“呱！这是什么？我……我胸好闷！好难受，我要死了。”
“宋阀主那一刀下去，我怎么感觉胸腔里全是血水。”
“别问我，我刚刚看了一眼圣君跟真言大师的交手，眼睛已经瞎了。”
“……”
看台上的一名名观众发出哀嚎声。
时不时有人喷出鲜血，浇在众人头上，看起来惨烈无比。
不过，这时候还留在看台上的，多半脑子也不太正常。
压根没人理会。
“争了这么多年，终归有个结果了。”
天风敛动，深黑色的死气与素白色的生气充斥虚空。
天地间出现了数千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了极点。
圆圈不断收缩坍塌。
无边无际的生死之气，仿佛漩涡一样，涌入其中。
“轰！”
须臾间，积攒的生死之气达到了极限，将微弱的平衡彻底摧毁。
然后，是密集无比的筋骨炸裂声。
“好一个不死七幻！”
帝心尊者和道信大师跌跌撞撞的走出数步，眼耳口鼻同时流出鲜血。
“二位大师心先乱了，否则还能撑上片刻。”
石之轩轻叹一声，身影凭空出现在数丈之外。
“有何意义？”
“确实没什么意义。”
石之轩淡淡道：“自石某初遇圣君，便知今日乃命中注定之事。”
“……”
帝心尊者和道信大师对视一眼，身躯缓缓倒下，就此死去。
石之轩的不死七幻，连绵无穷。
两人中了石之轩一掌，便形同被他千余道层层叠叠的气劲尽数击中。
五脏六腑乃至全身骨骼都已经尽数粉碎。
“宋阀主和石邪王此役可谓居功至伟。”
阴阳太极图又旋转了两圈，将佛焰消去，显出林轩手持和氏璧的身影。
虽然理论上，他和邀月的功劳更大。
但林轩觉得，创业团队没有给老板记首功的道理。
至于邀月嘛……
虽然暂时还没那个，但算成老板娘也没啥问题。
相信邀月最多只是嘴上不愿意，心里还是挺愿意的。
“圣君！”
婠婠、石青璇、杨虚彦和侯希白退开数步，与四大护法金刚遥遥对峙。
“嗯？和氏璧？”
不嗔等人循声望向林轩手中的和氏璧，同时皱起眉头，眼中露出惊疑之色：“怎么可能！”
“有什么奇怪的？”
林轩淡淡一笑，将一缕真气注入和氏璧内。
和氏璧闪了几下，发出恢弘的光泽。
“……”
婠婠四人轻哼一声，同时退出数步，脸色有些难看。
首当其冲的四大护法金刚则犹如触电一般，身体僵在原地，不断打着摆子。
下一刻，林轩黄金剑出鞘，在空中轻轻一划。
金芒闪烁，血光飞溅！
四颗光头同时高高飞起。
“今日一战，净念禅宗就此除名。”
林轩目光扫向众人，声音平静：“切记，此乃道统之争。”
“是！”
“杀啊！”
寇仲和徐子陵摆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势，首当其冲向着罗汉大阵扑了过去。
婠婠等人愣了一下，也纷纷迎了上去。
“咱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们比得上佛门么？”
“若佛皇出世，就等那佛皇跟圣君去争天下吧。没出世的话，就直接拜圣君吧……”
“有道理！”
望着真言大师和了空禅主残缺不全的尸骸，山头上聚集的各大势力的高手，下意识的移开目光，露出畏惧之色。
虽然在场的基本都是高手，所属势力也具备争夺天下的资格。
但面对这样的魔门，又看到佛门如今的样子……
实在很难让人生出与魔门为敌的念头。
不少人觉得，还是直接投了算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