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宁王府后院内厅
“最近也是邪门了,自从唐伯虎那小狗来当了巡抚,本王就整天心烦意燥的。”
宁王朱宸濠睡在躺椅上,打了个哈欠:“总不至于,咱们这完美无缺的布局都被他识破了吧?”
受到暗示,四名侍女快步走了过来。
两女手持团扇,给宁王扇着风,剩下两女,则小心翼翼的给他捶着双腿。
“王爷啊,心静自然凉。”
数米之外,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劝道。
“静静静!静个屁啊!”
朱宸濠闷哼一声:“夺命书生,你又不去考科举,整天捧着本书看个屁啊!”
“这是王守仁所著的心学,研究一下,总不是坏事。”
“妈的,真是邪门!那群傻狗本事又没什么鸟本事,送起人头倒是送的飞快。”
夺命书生淡淡道:“这人便是以心学入道,一法通,万法通,成为咱们头号大敌。”
朱宸濠皱眉道:“你们一直让本王等下去,咱们的大业何时能成?”
“林轩这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并非单纯的骗子。”
明朝采取南北卷制度,差不多是北四省、中四省、南七省。
实在让夺命书生叹为观止,心生佩服。
朱宸濠闷哼道:“可他偏偏这个节骨眼来南赣这边,摆明了跟本王过不去。”
“反正,王阳明杀不死,唐小狗如今也不好动,那個林轩还来赣州了。”
朱宸濠怒道:“本王还是太过仁义,被这些宵小钻了空子。”
“本王都没向他下手,换个有良心的,就算不承本王的人情,至少也该相安无事吧?”
夺命书生想了几秒钟,硬是没整明白宁王的逻辑,问道。
“……此人惊才绝艳,仓促之间难以从文字中推测出此人的破绽。”
“研究出什么东西了么?”
“反正眼下怎么办?什么时候问你们,都是一句时机不成熟,从长计较就把本王打发了。”
“这个……,王爷此话如何说起?”
但脸皮既没人家厚,心肠也没人家黑……
夺命书生有些牙酸:“林轩此人确实不知好歹。”
难怪,只能给人打打工,维持一下生计。
他是七省文状元“对王之王”对穿肠。
夺命书生正色道:“既然这人来了,依我之见,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妙。”
“……”
而且,宁王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远处,一名写写画画的小胖子轻嗽一声,指了指一旁心惊胆战的侍女。
发现,自己虽然比宁王有脑子。
朱宸濠越想越来气,重重的一拍躺椅扶手:“这么多代人积攒的钱财,都白白便宜了朱厚照那小狗。”
“如今南昌府还多了唐小狗这根搅屎棍,把本王的大军都搅的……嗯?”
“哼!平素吹得地动山摇的,现在连区区一个王守仁都对付不了!”
“王爷明鉴。”
夺命书生叹气道:“……王阳明这人,肯定不能用‘区区’来形容。”
“最后杨廷和上奏,给他算了个首功,据说还加了个什么鸟神仙封号。”
夺命书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妙逻辑。
“林轩?”
“嗯,就是去年中秋,在京城搞风搞雨的骗子。”
“王爷说的是……”
“否则,本王早已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这骗子运气极好,正好赶上南王世子、太平王世子以及江彬三个蠢材造反,弄了个护驾的功劳。”
“王爷慎言啊。”
“嗯,本王也知道他有些能耐,这才放他一马。”
夺命书生认真的反思了一下。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额头上都露出黑线,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朱宸濠怔了怔,改口道:“现在这个局面,让本王如何造……”
一般而言,北卷、中卷状元只称状元,不会多此一举来个“四省状元”。
所谓七省文状元,则是最卷的南卷状元,还是挺有含金量的。
投奔朱宸濠之后,朱宸濠便任命他为参谋将军。
此人也不负朱宸濠期望,提出不少缺德主意。
什么畜养亡命之徒,强夺官民,劫掠商贾,密谋起兵,都是他出谋划策的。
与夺命书生堪称宁王府的卧龙凤雏。
“哼!你们几个都给本王滚下去!”
朱宸濠看了看众侍女,摆手道。
“是!王爷!”
一众侍女松了口气,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这林轩如此行事,若非野心勃勃之辈,就是个沽名钓誉之人。”
夺命书生劝道:“南赣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至于让此人流连忘返。”
“嗯?这倒是有些道理。”
朱宸濠想了想,犹豫道:“本王如今,莫非还要隐忍?”
对穿肠也道:“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稍安勿躁。”
“对穿肠,最近可有什么逗趣的事情?能让本王解解闷的。”
朱宸濠脸色阴晴不定,思索了片刻,叹道。
“禀告王爷,那华太师一家老小,已从朝廷告老还乡,前阵子就已回到华家祖宅。”
对穿肠露出笑意:“卑职记得,这华太师跟王爷不太对付?”
“嗯,华察这老狗倒也罢了,他家里那只母老虎实在是恶心人。”
朱宸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阴笑:“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两个带上几百兵士,随本王过去找找茬,发发飙。”
“是!我等领命!”
夺命书生瞪了对穿肠一眼,有些无奈。
这种事情,格局有点低。
他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
但自家老板就是这么低级的人……
他也无话可说。
“王爷且慢!”
便在这时,古怪而冷漠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滚滚白雾涌入大厅,浓郁无比。
一条淡淡的人影,出现在浓雾的深处。
人影比雾更淡,比雾更虚幻,更不可捉摸。
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出来的,又仿佛恒古以来就在那里。
“原来是玉罗刹教主。”
朱宸濠微微一怔,满脸堆笑道:“教主别来无恙。”
“王爷安好。”
玉罗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却又给人一种嘲讽的感觉。
“前几日,教主感知龙脉现世,匆匆离去,不知结果如何?”
朱宸濠笑道:“可要本王出些力气?”
“不必了,本座自有打算。”
玉罗刹淡淡道:“不知王爷准备的如何?”
“嗯?龙脉为何不是当务之急?”
朱宸濠一怔,有些懵逼。
龙脉事关山河气运,他当然极有兴趣。
“龙脉涉及正统名分,如今山河有主,那物事的来历又有些……,哼!总之不可贸然出手抢夺。”
“但此物若是落在朝廷手里,龙气覆盖之下,怕是千秋大劫之前,再无我等机会。”
“如今唯有令山河动荡,碎其龙脉,乘势改朝换代。”
玉罗刹淡淡道:“时不我待,王爷这便动手吧。”
“这就反了?”
朱宸濠神色微变:“是不是仓促了一些?”
“本教弟子已经入关待命,东瀛那边这两日亦有绝世高人前来。”
玉罗刹冷笑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王爷何必考虑?”
“这个……,如今赣州那边还是有几位高手。”
朱宸濠犹豫道:“如今的江西巡抚唐寅也是个人物,不可轻视。”
“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玉罗刹冷冷道:“王爷当久了太平王爷,岂知吾辈手段。”
“这个……,本王还要稍作考虑,还请教主等候三日。”
朱宸濠咬牙道:“三日之后,本王定有答复!”
“王爷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如今时间紧迫,本座此番前来,并没打算跟你商量。”
玉罗刹淡淡道:“以你这点本事,也不配跟本座说三道四。”
“大胆!”
朱宸濠脸色一变:“夺命书生,将这疯子拿下。”
“是!”
夺命书生长剑出鞘,无数道剑气密布虚空,化为层层叠叠的剑浪,向浓雾中的人影刺落。
“滚开!”
浓雾中,响起玉罗刹不耐的声音。
根本不见到对方做出任何动作,剑气便消逝无痕。
继而夺命书生手中长剑断成十余节,叮叮当当落在地砖上。
夺命书生身躯晃动了一下,喷出一口血水,脸色苍白。
“教主神功盖世,本王愿出兵造反,跟教主共享天下!”
朱宸濠缩了缩脖子,大声道。
“跟我共享天下?”
玉罗刹发出尖锐之极的笑声:“你这朱家的杂碎,也配说这等话?”
笑声响起的瞬间,玉罗刹露出被魔神面具覆盖的脸庞,冷冷看了朱宸濠一眼。
“愿听主上吩咐!”
朱宸濠仿佛触电一般颤抖起来,恭恭敬敬的跪下。
万妙无方,大摄魂术!
“有些反噬,但这时候也无所谓了这点小事了。”
玉罗刹淡淡道:“伱们两个想当狗,还是变成你们主子这样的活死人?”
“……愿听教主吩咐。”
对穿肠目光一闪,跪在地上:“汪汪!”
“在下也是如此。”
夺命书生连忙道。
“哈哈,玉罗刹你倒是深藏不露,老夫都有些低估你了。”
大笑声响起,一名带着寒冰面具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厅门口。
“帝释天?”
玉罗刹看了对方一眼:“你来干嘛?”
“老夫此番前来,是跟你合作的。”
“王阳明身为儒者不求长生,倒也罢了。”
帝释天淡淡道:“但林轩和那少女剑仙都太过惊才绝世,来历也神秘莫测,这两人若是不死,老夫心中不安。”
“也好!林轩昔日相助朱元璋,确实该死。”
玉罗刹点头道:“奉我为主,我便帮你杀了这两人。”
“你……你说什么?”
帝释天怔了怔,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让你奉我为主。”
玉罗刹淡淡道:“练了两千来年,还是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本座合作?”
“你找死!”
帝释天勃然大怒,一指点出。
浓雾中响起轻微的拔刀声,无形的气劲对撞下,整个虚空都波动了一下。
下一瞬间,帝释天脸上的寒冰面具炸开,化为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面具下,是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
男子长相俊雅,气质飘逸。
但此刻,眼中尽是浓郁无比的惊讶和震撼。
“还有问题么?徐福。”
玉罗刹收刀回鞘:“或者,本座直接杀了你?”
“怎么可能!大邪王怎么会在你手里!”
帝释天吐出一口闷气,眉头深深皱起:“你……你究竟是谁?”
“等本座屠尽朱家子孙之后,自然会昭告天下。”
“你也放心,你此番奉我为主,将会得到你无法想象的好处。”
玉罗刹微笑道:“开始吧,本座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也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