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寇芽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吧,可看着男人自信的眉眼,她又不好说。真要说出了口,惹得男人恼羞成怒,说不准会动手打人。
以前她觉得潘大胆是个不错的人,愿意照顾她,让她们母子走出去没人敢欺负,她觉得这是真男人,嫁给他之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等到真正嫁了,她才发现这男人有许多陋习,喝酒打人就不说了,但凡有一点不如意,他不多言,直接就要动手,骂人时满口污言秽语。
寇芽以前从来没有挨过他的拳脚,最近挨了不少。
潘大胆看出了她的想法,问:“你不相信?”
寇芽:“……我信!”
潘大胆冷哼:“只要我愿意低头,她肯定会嫁过来。”
寇芽心里特别难受,之前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家里,潘大胆时常上门,加上和高山的哥哥争那院子……有潘大胆帮忙,当然是她赢了。也因为此事,她们母子和高家彻底撕破了脸。
这些年来,靠着潘大胆,母子几人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无论高家心里有多少不满,都只能忍着。
可如果男人再娶,她被休回去。高家会怎么对待他们母子还真的不好说。
高山的哥哥早就看不惯她,若是潘大胆不再庇护她们……想到此,寇芽心里很慌。
潘大胆暗地里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知道内情的人都说是她不要脸勾引别人的夫君。但其实没人知道她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
她夫家那边靠不住,两个孩子心里有怨气,嫁过来之后,更是引得众人指指点点。真的,如果是一般女子,大概都受不了外头的流言蜚语直接寻死了。
“那我怎么办?”
问出这话时,寇芽声音颤抖,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以前她的泪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但此时不同,她是真的害怕了。
潘大胆看了她一眼,漠然道:“这十年咱们怎么过的,以后就怎么过。你放心,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不会不管你的。”
寇芽慌乱地道:“可我已经嫁给你了啊,我现在回去,高家也容不下我。”
“不会,我去找他们说。”潘大胆肃然:“你也别哭,我说过咱们和以前一样,那些人以前不敢欺负你,等你回去之后,也不敢在你面前嚼舌根。”
当面不敢说,那背后呢?
寇芽越想越怕:“两个孩子会被人欺负的。”
听她这样说,潘大胆一脸莫名。
寇芽觉得不太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潘大胆道:“高山杀了我一双孩子,我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女,怎么算都是我吃亏。我看重的是你,可不是那俩孩子,看见你的面上,我没对她们动手,已经是我大度了。怎么,你还想让他们一辈子都赖在我身上?”
若是他亲生的孩子,就算是寇芽不要求,无论是孩子吃穿用度还是娶妻生子,他都会主动接手。
但高山的儿女,他凭什么管?
听了这番话,寇芽再一次认识到了面前男人的绝情。她哭着转身,往潘家的方向跑去。
潘大胆没有追。
寇芽一路跑,一路听着身后的动静,发觉没有人追上来后,她脚下一转,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绕路去了张珍娘如今的住处。
楚云梨刚到家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她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自己,她每次回来都会给邻居带礼物,不算多贵重,但却足够用心。
邻居们感念着这份情意,也时常会送些小东西上门,有时候是自家蒸的馒头,或是纳的鞋子。楚云梨打开门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当看到门口的寇芽,她微愣了一下:“你来做甚?”
寇芽满脸是泪:“珍娘,是我对不起你。你如今日子过得好,我求你放过我,成么?”
楚云梨讶然:“我并没有为难你啊!”
“可潘大胆他想要娶你。”寇芽说到这里,心中难受得不行,她一直以为两人之间情比金坚,从未想过自己比不过一个毛丫头。
“他想娶,我就一定要嫁吗?”楚云梨嘲讽道:“我又不是当年身不由己的小丫头。”
寇芽到这里来,就是想听这些话。但这还远远不够,她得让面前的女子对潘大胆死心,最好说出一辈子也不会再嫁给他的话来。
只要张珍娘不嫁,潘大胆找不到合适的妻子人选,便不会再折腾,如此,他们母子也就不用搬离潘家了。
“可是大胆说,你离开潘家之后拒绝媒人的求亲,就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他。”寇芽说到这里,眼神偷瞄她:“是这样吗?”
楚云梨听了这话,顿时气笑了:“他是这么说的?”
寇芽颔首。
楚云梨一把推开了她:“让开,我要去亲自问一问。”
寇芽面色大变。
她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张珍娘更讨厌潘大胆,可没想将自己做的这些事让潘大胆知道。
若潘大胆知道她私底下跑来找张珍娘,还挑拨了张珍娘和他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上前,想要拽住人。
楚云梨抬手一让:“哪怕这天底下的男人全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再嫁给他。同样的火坑,我才不会跳第二次!”
她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寇芽出现而引来的众人都听见了。
寇芽真的怕了:“我就是想来问一问你,你别把这种事情往外说,咱们都是女人,这些事情会影响名声的!”
楚云梨不管不顾,飞快往潘家跑去。
潘家院子里无人。
楚云梨转身就走,打听了一下,得知潘大胆去了他一个兄弟的家中,那人也是喜欢赌钱的人之一。
以前张珍娘也到这里来找过他,算是熟门熟路。楚云梨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妇人。
这妇人管不住家里的男人,看到她出现,一脸的意外:“你找潘大胆吗?”
楚云梨颔首:“能让我进去吗?”
妇人觉得面前的人很是凌厉,跟张珍娘一点都不像。不过,任何女人遇上那么多事,大概都会变。她侧身一让:“我准备给他们炒些下酒菜,既然你来了,也坐下吃点吧!”
楚云梨随口道:“不必麻烦了。”
她直接闯进了正房,在几个男人诧异的目光中,直直看向潘大胆:“回潘家,我有话跟你说!”
潘大胆只是隐约觉着张珍娘不改嫁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但并不敢笃定。毕竟,张珍娘之前冲他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看到人找来了,他又确实想把人娶回来,颔首道:“你容我喝两杯酒!”
楚云梨直接抢下他手里的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放:“走!”
换作别人这么对潘大胆,他肯定发火了。但面前的人是楚云梨,他只一脸无奈:“好,你别发脾气,我这就走。”
他冲着几人告罪。
那几个男人都挤眉弄眼:“这是打情骂俏呢。”
“赶紧回吧,人家都生气了,我们也不留你。”
“对!咱们兄弟之间喝酒的时候多着,不急在这一时,你赶紧回去把后院的火灭了……”
楚云梨打断了最后一个说话的人,冷然道:“什么后院?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这几个男人平时混迹在赌坊,也不怕与人打架,在镇上颇有几分脸面,被她当面驳斥。有些下不来台,男人似乎想要起身理论,又被边上的人压住。他看向了潘大胆,冷冷道:“看着大胆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
楚云梨冷笑一声:“你计较一个试试?”
男人忍无可忍,霍然起身,似乎下一瞬就要动手。
眼看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潘大胆急忙伸手阻止:“珍娘,你不是有话找我说吗,咱们赶紧回去。他们喝多了酒,嘴比较欠,你别放在心上。”
楚云梨冷哼一声:“再胡说一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她眼神一一扫过几人:“我平生最恨和潘大胆这样的混账扯上关系,你们若再开玩笑,我是打不过你们,但我可以请人打,别撩拨我的怒气!”
几个男人面色微变。
他们确实不怕打架,但也不想惹麻烦。
两人走出了院子,潘大胆叹口气:“你跟个醉汉计较什么?”
楚云梨抬步走在前头:“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没有跟醉汉计较!快点,我还有别的事呢。”
潘大胆隐约觉得,事情并不如自己预期的那样。但如今他能接触到又愿意嫁给自己的富裕女子,只有张珍娘一个。
只有把这女人娶回来了,以前的那些银子才能回来。
寇芽在看到两人进门时,吓得急忙起身,几番欲言又止。
楚云梨进门后,潘大胆紧随其后,还顺手关上了院子门,隔绝了外人的目光。
哪怕这院子里还有一个寇芽,可男女之间关着门,同处在一个院子里,肯定会惹闲话。楚云梨看到了他的动作,却并未阻止。
“寇芽说,你说我不改嫁是因为你?”
潘大胆愕然:“我没说过这话啊!”他恨恨咬牙,瞪向寇芽:“你胡说什么?”
寇芽勉强笑道:“我也没这样说。”
楚云梨面露嘲讽:“怎么,现在不认帐了?”她看着寇芽:“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说出的话都能咽回去,你怎么不把吐的口水也舔回去呢?”
寇芽面色不太好。
潘大胆皱了皱眉:“去泡壶茶来。”
寇芽被指使走了。
楚云梨也不阻止,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实话说,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潘大胆避而不答,只强调道:“我是真心想要和你重归于好。”
楚云梨讥讽道:“你都足以做我爹了,若不是爹娘做主,我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嫁你,好不容易离开,你觉得我会傻到回来?”
潘大胆不甘心:“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对你也不错。女人都要嫁人的,能嫁给我这样的……”
楚云梨不愿意听这些,打断他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不嫁?”
潘大胆哑然。
楚云梨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脚下狠狠一抬。
下一瞬,潘大胆惨叫出声,整个人弯成了虾米状,好半晌都直不起身来,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都红了。
“你……”
他捂着身下某处,大腿发颤。
寇芽端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被这样的情形给惊住。楚云梨回头看她:“我方才那力道不小,他兴许已经废了,就算没废,几个月之内也别想圆房。现在你相信我了么?”
寇芽知道张珍娘这丢了一双儿女之后变得特别强悍,这也没想到悍成这样。一般女子,哪敢朝男人动手?
张珍娘可倒好,还朝着男人的下三路去。
把人打得这么狠,若说她还对潘大胆余情未了,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寇芽反应过来,急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石桌上,上前去扶人。
潘大胆努力想要站直身子,却始终无果,被身边的女人一扶,他瞬间就想到了寇芽跑去找张珍娘,然后自己才遭罪的事……关键是之前的打算不成了,他瞬间怒火冲天,猛地推开了伸过来的手。
“给老子滚。”
大概是太过疼痛,他说出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楚云梨并不急着离开。
不知何时,潘欢喜已经出现在了屋檐下,她也被这样的情形给吓住了,一时间不敢上前。
潘大胆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抬头:“珍娘,你下手也太重了!”
“不这么重,你会说我放不下你嘛!”楚云梨一脸理所当然:“你不在外头说那些话,毁我名声,我也不会下狠手。”
潘大胆再一次知道,张珍娘是真的没有想和自己重归于好,或者说,根本就是恨他入骨。两人绝无和好的可能。
既然娶不了,那干脆撕破脸,刚好还能趁机讹诈一笔。想到此,再开口的潘大胆语气就不太好:“我现在还没有留下儿子,你下这么重的手……”他痛得直喘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除非你帮我找大夫治病,再给我一些赔偿!我不要多,把你所有的银子分我一半就行。”
怕面前的女人不答应,他又强调:“你所有的银子都是从我这里拿去的,只是分我一半,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你别这么抠……”
楚云梨笑意盈盈,仿佛方才下狠手打人的那个人不是她:“有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了,这一次我会从城里回来,是因为我在城里遇上了一个熟人。”
潘大胆对上她的笑脸,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你看到了谁?”
“高山。”楚云梨看他面色变了,笑容更深:“他跟个老鼠似的,躲在那个破院子里,我亲自上门找到了他,当时他还想逃来着,只不过被我给拦住了,我把他打了一顿,然后问清楚了当年你们俩发家的缘由……我还知道了他坐牢的罪名,更知道他替你瞒了不少事。你还想讹诈我吗?”
潘大胆:“……”不敢了。
不过,面前的女人能把高山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之前他想着在送高山去城里的路上将人给弄死,可惜被高山给逃了,他当时还不甘心,还找了许久,可惜始终没能找到。
张珍娘有这本事吗?
楚云梨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我是找不到人,但我有银子。你自己拥有过那么多银子,应该知道银子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帮忙做事,可以买许多东西,还能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做媳妇……”
潘大胆一颗心凉了半截。
如果真的被张珍娘知道了真相,凭她对他动手时的狠劲,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想怎样?”
楚云梨抱臂:“我没想怎样,本来这件事情我都忘了,你看我回来之后提都没有提,可你非要来提醒我,非要逼我跟你做对。”她偏着头:“你猜高山在现在在哪?”
潘大胆想到什么,面色大变:“你把人藏在了哪?”
“他跑了。”楚云梨哈哈大笑:“我故意放跑的,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
肯定不会。
潘大胆脸色难看:“他还在不在城里?”
“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楚云梨笑意盈盈:“潘大胆,你脸色好难看啊!咱们俩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你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呢,你是在害怕吗?”
潘大胆就是在害怕。
杀人的事是他和高山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第三个人知道,哪怕高山跑了,他也从来不担心。
因为人虽然是他杀的,但高山当时也在,如果真的被大人知道的话,高山也算是同谋,与他同罪。这样的情形下,高山不可能自己跑去告状……现在不同了,张珍娘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不准高山现在已经在衙门里了。
因为太过害怕,潘大胆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淡了些。他脑子转得飞快,事到如今,只能说服面前的女人不要再追究。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这些年捏着那么多的银子,他从来不敢大手大脚挥霍,就怕被人发现不对劲之后出事。饶是这般小心,也还是闹了出来。
事情出了,就得想解决之法。
“珍娘,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补偿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只希望你看在夫妻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楚云梨冷笑着道:“可你没想着放过我啊!他们俩都已经分开了,桥归桥,路归路,你还想把我娶回来,还想要占我便宜。甚至还找人算计张宝华,让他们来找我麻烦……潘大胆,我受够了你的没完没了。既如此,还不如把你送进大牢。”
潘大胆最怕的就是这样。
“珍娘,”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两个孩子会变成那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高山他会丧心病狂成这般。其实,我们做夫妻的时候,我夜里不回来,都是被威胁的。寇芽他勾引了我,还说我要是不陪着她,她就会来告诉你真相,我在乎你,怕你生气,怕你闹着回娘家,所以才不得不受她威胁。”
寇芽在边上听到这话,从浑身从里到外都凉了,真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
潘欢喜站在屋檐下,看着这样的父亲,只觉陌生。父亲就像是一座大山,很难逾越。但此刻的父亲却这般的卑微。
潘欢喜知道,自家摊上大事了。
如果张珍娘不肯原谅,非要追究,等到父亲被衙门抓走,她名声肯定会受影响,婚事也别想选择好的。
“珍姨,你别笑了,我害怕。”
楚云梨听到这话,并没有回头,也没理她。
潘大胆痛得站不住,此刻蹲坐在地上,想了想,他干脆跪到了楚云梨面前,不停地磕头。
“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他侧过头看向寇芽:“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高山才会恨我,才会对你出手,才会让两个孩子早早出世而留不住……她是罪魁祸首,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止你恨她,我也恨她。”
潘大胆说着,猛地扑过去,压住寇芽。
“我打她一顿,你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楚云梨没有开口。
潘大胆一咬牙,拳头朝着寇芽身上招呼过去。
寇芽惨叫连连。
她没什么力气,连身受重伤潘大胆都挣不过,只能哭着求饶。
她知道男人动了真格的,也不敢小声。嗓门要多大有多大,很快就引来了人敲门。
潘大胆听到敲门声,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瞪着面前的寇芽:“你想害死老子?”
寇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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