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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伟大的、高贵的、心灵手巧的、能制作出无数美食,尤其擅长西点,其它菜系也略有涉猎的,新鲜出炉的,大右朝,尚食局,掌膳女官。明白这个身份象征着什么吗?以后我再也不用洗菜了,也不用拼了老命颠大勺,我,飞升啦!”
后宴刚刚结束,樊珈便欢天喜地跑来找无名,要是平时她不会这么做,但之前她们说好了,要赶在家宴开始前,将能治好无名腿的药送过来。
当然,在送药的同时,樊珈必须显摆一下自己的现身份,向无名表明自己已经不是身份低微的小宫女了!她有品级的,还有官服呢!
宫女们的统一服装虽不如各宫主子华丽繁复,但宽袖子长裙裾,容易弄脏不说,还特不方便,樊珈最烦上厕所的时候了,总担心会掉恭桶里去。
官服则不一样,跟前朝文武百官的款式较为相似,虽也是广袖,但长度只到小腿,不过樊珈新上任,暂时还领不到官服,得等到这阵子忙完了,先去内务府报备,再由尚衣局为她缝制。
宫中女官稀缺,尚衣局如今虽是宫女多,但权力最大的却是太监总管,自打那家伙上任,宫女们的衣服不仅越来越难看,还越来越不方便,但那死太监才不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呢,非说这是美,对此有异议的都不懂审美。
自穿越至今,樊珈通过每日打卡及各种任务,一共攒了365个积分,这个积分正好可以购买系统商城中的“人鱼之歌”。
“人鱼之歌”,商城简介是“购买它,你会拥有一双来自小美人鱼的纤长双腿,美丽、雪白、笔直。”
樊珈是这样想的,小美人鱼本来不是没有腿吗?这玩意儿既然能让小美人鱼从“没腿”到“美腿”,那应该就能把无名的腿伤给治好吧?毕竟跟小美人鱼比起来,无名具备治好条件:她真的有腿。
至于后面那几个广告词,樊珈权当没看见,能走能跑就行。
她买“人鱼之歌”时,宠妃系统激动地险些落泪,从它绑定宿主至今,这人懒得像是没长骨头,除了上班以外的任何时间都坚定躺平,一点事业心也没有,这宿主不花积分,它身为一个子系统,要如何抽成?
每个世界都有其特殊的能量场,系统作为外来者,需要与世界能量达成某种平衡才能存在,宠妃系统想要存在,就只能通过寄生宿主来获得继续运作的能量,以这个为前提,“积分”就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宿主通过任务积攒积分,在系统商城换取道具,积分所代表的能量,一大部分要作为数据传递给主系统,剩下的才属于子系统,这才是它催促宿主快些做攻略任务的原因。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谁让它名不正言不顺,还得逃避消杀,必须夹紧尾巴做系统才能存活,不然宠妃系统怎么可能这么老实?它遵循规则的原因并不是为了与宿主维持平等关系,而是如果太张扬,很容易被察觉,到时候宿主可能全身而退,它却只会被清除数据并彻底销毁。
宠妃系统刚美滋滋收了十分之一积分入账,还没来得及夸樊珈两句,就看见樊珈把“人鱼之歌”送给了无名!
宠妃系统当下就炸了,樊珈却不想搭理它,从系统商城取出来的“人鱼之歌”,从外表看丝毫没有特殊之处,就是一瓶看起来黑漆漆的污泥,闻着还有股海腥味,樊珈刚得意洋洋宣布完自己的新身份,闻了闻这味儿就顶不住了,心想这不会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吧?她一直觉得宠妃系统像个盗版。
“我之前跟你讲过美人鱼的故事,你还记得不?”
樊珈决意找回点面子,她眼巴巴看着无名,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手里这瓶真的不是污泥,“这就是巫婆给小美人鱼的药啊!她用这种药抹了身体,就长出了人类的双腿,还长出王子的脸,之后代替王子上岸去继承王位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药只是闻起来腥,其实还是有效的。”
无名一句话没说,她已经叨叨半天。
紧接着,无名将裤腿卷了起来,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腿,樊珈看着都觉得可怕。
樊珈偷偷问过知道这件事的宫人,大家都说,其实宜年殿下当初受刑时,不至于伤筋动骨,偏偏曹妃恨她,让人险些将她脊椎打断,这双腿也是当时落下的,血肉模糊可见白骨,膝盖骨更是被打碎,据说还有几片骨头飞了出去。
后来皮肉伤是好了,但这双腿也变得畸形丑陋,疤痕密布,而且无法并拢,难以想象当初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樊珈说:“我来吧。”
无名看出她的害怕,摇头拒绝,她对自己这双废掉的腿从无惋惜,更没有自怨自艾,这也是她产生自我怀疑的原因之一,受了重刑,腿会疼是理所当然的,无名曾疼到不停冒冷汗,夜夜难寐,天气一冷更是如同刀割针扎,但无论再怎么痛,她都能忍受,好像疼得不是自己的腿一样。
“污泥”挖出来之后,就更像污泥了,樊珈心里直打鼓,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海藻泥面膜,而且是加黑加臭版,就这么点破东西卖365个积分,怎么不去抢?
“我得先回去了,一会儿家宴开始,尚食局那里还缺人手。”
樊珈很想留下来看无名的腿会有什么变化,可惜身不由己,以前在现代她就是不想做996的社畜才做自媒体,没想到一朝穿越,996是不用做了,直接变成007,二十四小时待机,根本没有空间可言。
无名闻言,嗯了一声,在樊珈走到门口时,出声叫她的名字:“樊珈。”
“啊?”
两人四目相对,无名道:“遇到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麻烦,首先找尤尚食,其次胡娴妃。”
樊珈懵了,找尤尚食她是懂的,可是,第二选项为什么是胡娴妃?
她有心想问,又怕自己知道太多会保守不住秘密,遂故作轻松:“没事没事,我能遇到什么事呀?倒是你,不管要做什么,都得注意身体,我以后可是掌膳女官了,不能再天天跑来给你送饭,你要是有事找我,就让送饭的宫女传一声,我跟她关系挺好的。”
哪有掌膳女官亲自去冷宫送饭的,即便樊珈不想丢了这个差事,尚食局也不会让她继续,而且要是被旁人知道,樊珈自己有所谓,无名只会更危险——任何让她进入他人视线的事,对她而言都是灾难。
无名没有说话,目送着樊珈的背影渐行渐远。
然后她将瓶子里的污泥摊开在掌心,慢慢地敷到腿上,这污泥闻着的确是臭,可一涂抹到腿上,立刻便融入到骨肉之中,无名能感受到一种类似草木发芽破土而出的感觉,仿佛双腿中各有一颗种子,见风即长,由内而外重新生长出健康血肉。
片刻后,她看着疤痕消失能够再次合并而不外畸的双腿,微微眯起眼睛,被用光的瓶子消失不见,只有无名的脚趾头稍稍动了动。
她没有高兴到喜形于色,更没有激动地站起来跑跳,而是冷静地将裤腿放下,和平常别无二样。
过了会儿,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身后跟着个中年嬷嬷,中年嬷嬷又带了好几个太监过来,她见着无名,瞬间喜笑颜开:“今儿是大年夜,娘娘特意派老奴前来请殿下过去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殿下这段时间可还安好?让老奴伺候您更衣可行?”
无名没开口,她手边那套华丽宫装从始至终都未打开过。
得不到回应,嬷嬷有些许拿不准,她在曹妃身边伺候多年,是为数不多知道宜年殿下是女孩的人,但哪怕是她也没敢想,这孩子竟不是娘娘亲生的!
十四年来,她也算看着无名长大,说没有感情不可能,但比起娘娘,跟正儿八经的十一殿下,嬷嬷知道自己该怎样摆正态度。
这孩子也可怜哪,从前娘娘对她严格,她总是盼着能得到娘娘一句关怀,可娘娘害怕露馅,硬是逼着她做“男子汉”,宜年殿下有多渴望母爱,没人比嬷嬷更清楚。
今儿……嬷嬷想,若是此事能成,倒也算了却她这老婆子一桩心事,不用再在宜年殿下跟十一殿下之间摇摆,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视线往下落到无名那双腿上,嬷嬷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还疼不疼?”
她是出自真心才问,可许久得不到回应,再一看,无名的眼睛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漠,嬷嬷不知为何有些许心虚,不再自讨没趣。
说那些个多余的又有什么用?她碍于娘娘跟十一殿下,这还是头一回到鹊巢宫来。
无名并不要旁人伺候,她抖开那身宫装,冷眼朝嬷嬷看去,不带着这几个太监出去,是想留下来看她更衣不成?
暗涌隐藏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下,那边离开鹊巢宫后,樊珈问宠妃系统:“你们系统商城是不是卖假冒伪劣产品啊?我之前可问过你,你说的,里头的东西只要有积分买,给谁用都行,而且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起疑的样子。”
——人鱼之歌就是一瓶臭烘烘的污泥,这系统商城真的不是奸商吗?
宠妃系统忿忿不平地问:“宿主还好意思说统,系统商城里的东西,你就直接拿出来?你不怕她察觉统的存在,从而利用你?”
樊珈语重心长道:“统子,这个问题咱们讨论过,你是不是忘了?我觉得无名有你没你都一样,没你更好,没人拖后腿。”
宠妃系统被她气得不想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樊珈左眼皮突然跳了起来,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樊珈一般都是这样想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左眼跳不用担心,是好事,如果右眼跳,那男左女右,就变成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甭管哪只眼睛跳,反正都是好事。
可这回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后宴是结束了,尚食局可闲不下来,帝王与后妃及儿女们的宫宴很快便要开始,主子们可以回宫歇息,她们却不行,而且家宴御膳房那边也有份,不是尚食局可以单独负责的,两边一对上,哪怕利益上没什么纠纷,也难免出点麻烦。
御膳房跟尚食局井水不犯河水,一年到头有交集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家宴的菜色是商量好的,可今儿晚上,尚食局的一个小宫女在皇后娘娘跟前露了脸,一跃升为正八品掌膳,据说是靠的那个什么“果冻”,这御膳房的太监总管便起了心思。
他可不是想吃果冻,而是想要这做果冻的方子。
宫里的方子在外头可谓价值连城,一些御膳方子不好拿出去卖,但这种小宫女无意中捣鼓出来的吃食,听说既新鲜又好看,后宴的各宫娘娘、公主郡主及各家女眷都对此赞不绝口,还有人嫌钱多不成?
御膳房的太监总管姓唐,长了一张圆润白净的包子脸,看着比奚官局的索丰还要和善,那一笑起来,两只眼睛便弯成了月牙,特别讨喜,但早在樊珈开始跟尚食女官打下手时,乔尚食便提点过她,在宫里切勿以貌取人。
比如奚官局的内令太监索丰,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还有御膳房的唐总管,更是了不得,这位光是干儿子就认了十几个,要知道在宫里可不是随便什么太监都能认干儿子的,这些干儿子宫内宫外都有,宫内大多是些太监,宫外就不清楚了。
乔尚食不会把话说得很明白免得落人口舌,但樊珈估摸着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唐总管有钱,很有钱。
富可敌国的那种。
他盯上了樊珈,乔尚食能不知道?对方一开口,她便不着痕迹地堵回去,御膳房虽比尚食局威风,可他也不敢正大光明敛财,便开玩笑道:“这小宫女瞧着挺机灵,又会做菜,我听说你们尚食局这几个月总是出些新鲜菜色,哪天把这小宫女借给我们御膳房用用,也让陛下尝尝鲜。”
樊珈一听,心里警铃大作,这死太监在打什么主意?
宠妃系统叹息:“宿主要是绑定显宗皇帝就好了,正好可以借机进入御膳房,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樊珈:“你要是羡慕,你可以自己上,反正男人都是洞性恋,你虽然没有本体,变成个黑洞应该问题不大吧?”
宠妃系统:……
乔尚食笑道:“唐总管过奖了,这丫头是个榆木脑袋,也就做吃食上有几分天赋,饶是如此,红案还是不行,尤尚食带了她几个月,愣是没学会几道菜。”
说完,她顿了几秒,又笑道:“不过白案倒是不错,日后若御膳房有需求,只管来尚食局说一声,我亲自带着她过去给唐总管帮忙,只是这派过去……她如今不是普通宫女,而是掌膳,唐总管你是知道的,尚食局人手一直不够,这宫女在咱们尚食局待不住呀,尽想着往外头去,好不容易有个踏实肯干活的,我可舍不得送出去。”
唐总管那张白胖包子脸又笑开了,看不出他生没生气,反正樊珈感觉他笑起来尽是褶子,她未来半个月都不想再吃包子了,怕反胃。
“乔尚食过谦了,我可是听说,方才的后宴,连皇后娘娘都称赞她心灵手巧,不过既然乔尚食舍不得放人,那我们御膳房也就不做这等讨人嫌之事了。”
乔尚食笑笑没应声,等着看唐总管接下来放什么屁。
果然,一阵拉扯过后,唐总管开始表露真实来意:“既然这小宫女没时间来御膳房帮忙,那这果冻的做法,不如我派个人过来,请她帮忙教一教?日后陛下若是想吃,御膳房也能随时做来,免得再劳烦尚食局,中途耽搁了时间,怕陛下怪罪呀。”
樊珈听他嘴一张尽放屁,把空手套白狼想要人家方子的话说得跟施恩一般,好像给他是理所当然,不给就是无视天颜大逆不道,没看出来呀,怪不得一笑就满脸褶子,这哪里是包子,分明是朵菊花,中间的皮燕子就是张嘴,看着像花,实际上只会喷粪。
可惜两位老大说话,她这样的小宫女只能老老实实在边上听,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乔尚食全程带笑,看不出一点怒气来,她四两拨千斤道:“唐总管,这真不是我不帮您,实在是胡娴妃娘娘那边……”
她说得模棱两可,随后便唉声叹气缓缓摇头,做足了架势,樊珈还没琢磨清楚呢,唐总管脸上的褶子便缓缓消失,笑容没了,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强求,那这其它的方子……”
乔尚食在心中骂此人利欲熏心,却也不得不为之妥协,她跟尤尚食早料到会有今日,所以才迟迟不泄露樊珈的存在,为的就是光明正大给樊珈讨个荣誉,这样樊珈才好真正在尚食局立足,日后也不会被人随意拿来当作棋子,榨干了价值便弃如敝屣。
但跟唐总管这种人打交道,该出血,那也只能出血。
像面包蛋糕果冻这样的方子,乔尚食打死也不会告诉他,可烧麦饭团肉松之类的吃食,即便不说,这懂行的人稍微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
终于等到唐总管心满意足地离开,樊珈赶紧凑到乔尚食身边:“他这么贪得无厌,您怎么还惯着他呀。”
乔尚食看了眼这个心眼比脑袋都空的懒蛋:“尚食局出了这么多新鲜吃食,怎地过去这么久,他之前不来要,偏偏今日要?”
樊珈:“这我哪知道。”
乔尚食:“……”
得亏她性子好,换作尤尚食这会儿已经敲得樊珈满头包了:“这表明,我们已经瞒不住了。”
樊珈挠头:“不就是些吃的东西,至于这样吗?”
她来自信息量爆炸的数百年后,在网上什么都能查到,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想学什么,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报班学习,人们很乐意在网络上分享自己擅长的东西,但古代不一样,信息不发达科技落后生产力低下,平民百姓除了种地几乎没有第二条出路,那么会个手艺便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樊珈这一手,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找个酒楼做厨子养活自己,在京城买个院子定居问题是不大的。
若她自个儿开店,赚得还能更多。
而唐总管捞钱的法子,比樊珈脑袋上的头发都要多,这些在樊珈看来平平无奇可以随意分享没必要垄断的方子,到了唐总管手里,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
乔尚食道:“是金子便会发光,我们也不能永远把你关在尚食局,不让你同旁人接触,秋叶,你是要长大的。”
说着,她抬起手摸了摸樊珈的头。
尚食女官虽不像低等宫女要做粗活,但也不能闲着,她们得钻研厨艺,处理人情世故,应付突发状况——这些都是很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所以乔尚食的手并不细腻柔软,相反地,还很粗糙,虎口处有常年握菜刀留下的茧子,但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年三十晚上,樊珈却从她的手中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温暖。
“我会学的,您别嫌我笨。”她捂住乔尚食的手,嘿嘿傻笑,“但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一定学得到您这水平。”
乔尚食被她这副厚脸皮的模样逗乐了,正想说话,尤尚食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见状她便暂时放过教育樊珈的打算,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尤尚食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陛下决意让鹊巢宫那位去往沧澜山行宫。”
樊珈耳朵瞬间竖起来!
“沧澜山行宫不是已荒废了许多年?陛下怎会忽地做这般打算?”
乔尚食感到不解,尤尚食也是一样,家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陛下决定把鹊巢宫那位送去沧澜山?这么地说吧,若是要去沧澜山,还不如留在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