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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次求见被拒绝后,菲特束手无策,只能留在家中等待卡洛斯归来。
他早该知道的,上面不会再答应他的任何请求了,他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如果不是卡洛斯,他甚至无法留在联盟中。
“总长官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路上喊了这么一句,原本失神发呆中的菲特眼睛顿时一亮,总长官回来了,也就是说……卡洛斯!
他拔腿飞奔,由于医师没有进入战舰场的权限,菲特只能在出口处焦急等待,卡洛斯这一次走得太久,回来报信的战士说他被星盗劫持,其它的无论菲特怎么苦苦哀求她们都不肯透露,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好,担心卡洛斯会受伤。
最先走出战舰场的是几名战士,她们在看见菲特时并没有跟他打招呼,菲特挂念爱人,也不曾注意,翘首期盼,直到他看见卡洛斯的脸——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情不自禁扑了过去,结果却被走在卡洛斯前面的战士伸手挡住,而卡洛斯也不像以往出任务回来那样温柔热情,他甚至连抬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菲特脸上的幸福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最后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总长官格斯瑞,另一个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正是他的前任绑定战士。
她怎么会回来?心核损毁的战士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履行职责!
一盆冰水将火热的心脏浇了个透心凉,菲特这下没有被喜悦跟爱意冲昏头,他看见卡洛斯的手铐以及丧家之犬的表情,慌张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卡洛斯,卡洛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抓起来?他是战士,他为联盟付出那么多,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名忠诚的战士!”
看到不成人形的卡洛斯,菲特心疼地嘴唇哆嗦,了了懒得搭理他,格斯瑞却问:“你的意思是,只要为联盟付出过,即便犯罪,也都能得到宽恕?你是在藐视军规,还是藐视联盟法律?”
菲特嘴上为卡洛斯说话,全程双眼不敢跟了了对视,当然了了也没有想看他,格斯瑞的气势压得菲特说不出话,同时来接人的还有其它医师,大家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卡洛斯双手上的手铐鲜明晃眼,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出去一趟被星盗俘虏还不算,直接被铐了带回来,总长官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卡洛斯做了什么。
而且……
“了了!”
纳利亚在联盟中的人缘很不错,战友们对她不得不退伍的事感到非常惋惜,如今再次与她相见,都高兴不已,反倒是她从前的专属医师菲特,从看见她到现在,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呢。
格斯瑞没有隐瞒卡洛斯的罪行,对于这种在战斗期间竟对战友暗下毒手的人,除了菲特恐怕没人能谅解。
得知了了此番回联盟就是为了这件事,战友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严惩卡洛斯,菲特急得上火,他数次试图联络上面都被拒绝,而他使用智脑的信号成功被博士截获。
结果不出所料,菲特想要联系的这位领导者正好来自亚兰星,在菲特几次三番的骚扰后,对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切断通讯,格斯瑞已经带人闯了进来,而他的卫兵们在外面倒了一地。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上司!”
格斯瑞把人双手反剪到背后,用一种很疑惑的语气说:“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像你这种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流过血,没有面对过星兽,甚至连光枪都不会使用的人,到底是凭什么踩在我头上的?”
就因为这所谓的高贵血统吗?还是因为他的私心比其它人都大?
“等到了联盟法庭,把你的话向法官叙述吧。”
“你无权抓捕我!如果要抓我,首先要拿到联盟官的批准,以及你没
有权力冲进我家里——”
格斯瑞说:“是的没有错,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这个权力。”
没等对方松口气,她补充道:“可是你忘记了,别的事情我兴许管不了,有关战士的任何事,我拥有最高权限。”
暗示并煽动专属医师对战功赫赫的战士下读书,并且违反规定给予对方权限,令菲特驱使巡逻舰队攻击退伍战士意图灭口,两件都是大罪,身为超星战士总长官的格斯瑞有足够的权力将他抓捕并送上法庭。
这场审判持续了三天,最终以卡洛斯与菲特被放逐,领导者入狱而结案。
由于领导者来自亚兰星,并且身份尊贵,他被判回亚兰星服刑,并被永久革职,说实话,这个结果格斯瑞并不满意,等回到亚兰星,这家伙究竟用不用坐牢都得另说。
了了并没有愤怒,她请负责行刑的战士将放逐影像传了回来,再转发给纳利亚,相信纳利亚在看见这两人的结局后,心情会舒展许多。
至于那位领导者,他可能比较倒霉,返回亚兰星的途中,战舰被某半兽人星盗团所截获,之后人就没了消息,生死不知。
菲特终其一生都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却迎来被放逐的结局。
宇宙联盟没有死刑,可放逐是比死刑更加残酷的刑罚,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在进入黑洞后都会痛苦地化作虚无,再被彻底吞噬。
行刑前,他请求再见了了一面,了了哪里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这件丑闻最终还是被联盟压了下来,亚兰星那边并不想此事传出去,皇帝对此大为震怒又无能为力,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大幅度下降,克罗帝尔借机进入父亲视线,趁火打劫。
皇子们没有在意小公主的行为,因为她平时跟太子关系很不错,而且在有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亚兰皇室一般不会考虑女性继承人,她就是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顶多是被封为女王,难道父皇还会选择她做下一任皇帝吗?
小公主对此不置可否,她想,父皇还是高兴地太早了,其实除却那位胡作非为的领导者,太子哥哥身上还有很多他老人家不知道的秘密呢,真担心哪天爆出真相,会让父皇直接气死。
太子妃失踪、联盟领导者被革职、研究迟迟没有进展……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让太子无比焦虑,他迫切需要爱人的安抚,似乎沉浸于之中,就能忘却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事。
克罗帝尔很清楚,如果直接告知父皇,父皇一定会立刻将此事压下来,皇室怎么能有丑闻呢?而且即便父皇知道,他顶多也就是不再看重太子,而是在其它哥哥里挑选新的继承人,所以小公主决定,父皇可以暂时不知道此事,哥哥们却必须知道。
珍妮作为克罗帝尔的伴读,她的体术学得并不是很好,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她心思缜密,再加上她有个身为战士,在退伍后还能重回联盟的姐姐,九皇子这位未来姐夫,几乎是立刻就对她大献殷勤。
没有人瞧得起她,珍妮很清楚。
殿下们将她当作可以逗弄的小猫,即便发展出一段风流韵事,事后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苛责,而父亲直到现在都还做着让女儿嫁入皇室,从而整个家族飞黄腾达的美梦。
亚兰星政变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回到联盟并重新成为战士的了了此时正站在专门为她设置的擂台上。
虽然战友们对于她的归来表示欢迎,可她心核损毁一事是事实,无法使用驱动器,又失去了专属医师,她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这样的战士是不合格的。
在有人提出异议后,格斯瑞并没有偏袒了了,她让人架起擂台,允许任何军衔的战士前来挑战,赢了的人不仅能获得下次任务的优先选择权,还可以将不合格的了了从宇宙联盟踢出去。
输了的话,未来一年内不得
接受专属医师的精神抚慰。
战士们嗤之以鼻,尤其是总长官居然允许在擂台上使用驱动器——这不是欺负人吗?她们质疑了了的能力,并不意味着她们真的想让她身败名裂,其实做文职也很不错,不是吗?
第一位战士上台时,颇为友好地对了了说:“你放心,我不会下狠手的,如果哪里不舒服,请马上说出来,我会立刻停手。”
了了不懂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如今她已经重新穿上军装,只是因为战士们不服气,所以还没有拿回军衔。
这位友好的战士只在擂台上了待了三十秒。
当她躺在地上看向练武场馆顶部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格斯瑞特意让人将擂台设置在练武场中心,这里是战士们平日互相切磋的地方,练武场外则是训练场,每天训练结束后,战士们都会来到练武场,在这里继续磨练自己。
她刚才是大意了吧?一定是大意了!
了了冷淡地说:“下一个。”
想要取缔专属医师的存在,让战士们拒绝精神抚慰,即便是身为总长
官的格斯瑞也不得不承认很难做到,可能这也是领导者们的目的,专属医师不仅仅能为战士们缓解精神力暴走的痛苦,还为战士提供了情感寄托。
像格斯瑞这种完全不要专属医师,以及和专属医师相敬如冰的了了才是异类,更多的战士已经完全和自己的医师产生了感情,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们相信没有医师才能变得更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才会有这个擂台。
一年内不接受专属医师的精神抚慰,格斯瑞相信,这个时间足够战士们明白,她们的强大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将自己的精神力与感情完全寄托在旁人身上是非常危险的,菲特的事情还不能证明吗?
第二名战士跳上擂台,他身材魁梧,声若洪钟:“可以用驱动器,对吧?如果我打伤了你,你会跟总长官告状吗?”
了了想了想:“应该不会。”
男战士脸一黑,应该不会,也就是可能会?
他觉得前面那位战友会失败,是因为轻敌,这人心核损毁,大家才没把她当回事,可一个人的肉|体如果淬炼到极致,即便无法使用驱动器也依旧强大。
说实话,身为男战士,在联盟中很难找到优越感,因为他身边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彪悍,一个比一个强,相同的食谱与训练强度下,女人根本不比男人弱,尤其是月经期间,她们会更加凶悍。
月经似乎赋予了她们某种特殊能力,日升月落,潮涨潮退,她们简直像是自然的化身。
男战士一拳向了了砸了过去,前面第一位挑战的那名战士,他跟对方切磋过不下百回,次次都被摁在地上摩擦,要是自己能把这个人打倒,岂不就证明他不比前面那个差?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男战士卯足了劲儿要表现,擂台前后左右都围满了战士,这还不包括通过视讯画面观看挑战的长官们。
对于总长官将了了重新吸纳入队伍的决策,众人无权置喙,但却免不了质疑——她真的可以吗?一名心核损毁,无法再使用驱动器的战士,即便回到联盟,又能做些什么呢?
男战士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却没曾想自己连三十秒都没能坚持住,当他被一脚踹下擂台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跟第一名战士一模一样的错愕不解。
格斯瑞面不改色地看着屏幕,对了了相当有信心,不能强制战士与医师解绑,她总有别的办法,上层想利用医师来控制战士,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接二连三被丢下擂台后,战士们对了了的实力总算有了点认知,那些能力出众的战士,终于开始对擂台赛感兴趣。
在第16名挑战者失败后,有一个人抢先一步跃上擂
台。
她看起来很年轻,一脸的桀骜不驯,与大部分战士的短发不同,她留了一头很嚣张的长发,偏偏下半部分头发剃的干干净净,剩余的这些长发编成了许多小辫子,用五颜六色的小皮圈绑着。
军装也不好好穿,别人都是军裤搭配军靴,她脚上却蹬了一双布鞋,皮带随意扣,也不朝里塞,大剌剌竖在空气中,军装外套绑在腰间,看起来不像战士,倒像唱嘻哈的。
“事先说好,打起来我可是敌友不分的。”
她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从口袋里剥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咀嚼。
因为战士不能抽烟嘛,就只好用巧克力跟糖果来替代。
虽然外表吊儿郎当,可她显然比前面所有上台挑战的人都强,松垮不着调的军装里包裹着的是肉眼无法忽视的结实肌肉,尤其是她跳上擂台那一瞬间,整座擂台都因她的力量颤动了两下。
格斯瑞啧了一声,没有说话,一旁的另一位长官皱起眉头:“这家伙怎么上了?总长官,你真的确定要让她们打?”
另外几名长官也都不约而同表示了担忧,毕竟这家伙在新人中打遍天下无敌手,连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战士都被她揍趴下过,简直就是为了打架而诞生,出任务时更是不要命,被星兽啃烂半只胳膊都敢继续往前冲。
好苗子倒是个好苗子,就是高傲,脾气也坏,服从性还低,要不是实在是强,真不适合做战士。
格斯瑞道:“是啊,可别把人给打坏了。”
长官们都以为她是担心新人把心核损毁的旧人给打了,哪里知道格斯瑞其实是在希望了了能手下留情一点。
那天她跟了了交手,对方的确十分冷静,全程没有情绪波动,然而遇强更强,且下手时是真没有半点怜惜,现在想起那场战斗,格斯瑞的骨头都还隐隐作痛。
小新人又野又强,我行我素,不折不扣是一刺头儿,不过格斯瑞很看好她,小孩子无法无天,多挨几顿毒打就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唯一担心的就是了了下手太重,折个胳膊腿儿的还好说,千万别真把人给弄死。
这边正担心着,擂台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小新人嘴里嚼着巧克力朝了了冲过去,一拳把擂台砸出一个洞,她用舌头抵住腮帮子,巧克力的甜与苦让她兴味盎然:“你还挺厉害的嘛!”
“不过,光会躲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这一次了了没有躲,而是用手肘挡住了小新人的攻势。
感觉就是,这个小新人很有格斯瑞跟海伊那的风范,有格斯瑞那股子疯劲儿,也有海伊那那种野性,只是年纪很轻,本事跟气性不成正比,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人是对手。
了了挡住这一拳后,对方顺势抬腿来踢她,但在小新人抬腿之前,了了像是知道她会怎么做,先一步将其长腿压下,反手一掌推在小新人肩头,让她在地上滚了一圈。
自打进了联盟——不对,是自打因潜力过人进入军校开始学习,小新人就没遇到过对手,无论同届还是前辈,没人打得过她,她甚至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感,直到进入联盟才遇到能跟自己平分秋色甚至是略胜一筹的人。
但她们都没有她强,她们能赢她一次,可当她再去挑战的时候,赢家必然就会是她。
唯一把她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只有总长官格斯瑞,那是个强大到让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发抖的女人,也是她心知肚明短时间内无法战胜的人。
总长官没有专属医师,小新人也学着不要,每次训练过度或是任务过来,精神力暴走,心核疼得她在床上打滚,她都没有生出过畏惧,因为她知道,总长官比自己年长许多,等自己到了总长官的年纪,一定会比总长官更强。
格斯瑞轻笑:“看
起来,小朋友受不了同辈人中有人比自己强的打击,要哭鼻子了啊。”
了了虽然算是前辈,但以战士的寿命来算,区区二三十岁的差距根本不算什么。
擂台周围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欢腾之声,加油鼓劲儿的吹口哨的嘘的应有尽有,小新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头小牛犊子朝了了冲。
两人在台上眨眼间来回打了十几招,战士们的格斗术主要以一击致命为主,不会更多的关注技巧性,了了却在数个世界学习过体术,无论招式还是灵活度都更胜一筹,小新人屡次打空,力气是使出去了,可全打空气上了,挨不着人一下,怎么能不气?
格斯瑞最初还担心了了下手没个数,这会儿眉眼舒展,其余长官们也新奇不已,对了了心核损毁一事报以极大关心,该不会是之前搞错了吧,要不再做一次检查?
与前面挑战失败的战士相比,小新人获得了质的飞跃,她足足坚持了五分钟,最后也是被了了一脚踹下了擂台。
她还不服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又想往擂台上冲,被其它战士拦住,提醒她注意规则。
于是小新人一改之前狂妄姿态,气呼呼地剥了好几颗糖,一股脑全塞进嘴里,看那拼命咀嚼的架势,仿佛吃得不是糖,是了了的肉。
挑战失败的人要进行登记,未来一年内便不允许再接受专属医师的精神抚慰,按理说看到十几名战友挑战失败,聪明人不会再去自讨没趣,可战士们不是普通人,她们追求的便是更强的力量。
她们怜惜心核损毁的战友,也会不服气不符合资格的战士,同时,她们还极度慕强,领导层无数次想冲战士伸手失败,固然有格斯瑞在抵挡,战士们本身的骄傲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像这种和强者切磋的机会能有多少呢?
所以越有战士失败,越有战士想要攀登。
了了来者不拒,她仿佛永远不会疲惫,从头到尾都维持着冷淡与理智,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来车轮战,她依旧岿然不动,坚如磐石。
小新人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逐渐演变成不敢置信,她拉着旁边的前辈认真询问:“都说她心核损毁,是真的吗?她的心核真的出了问题?真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