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京师。
李青的事迹群臣已经知晓,气愤的同时也感到震惊。
他们没想到李青竟真能顺利重开织造局,且在数月内,就把三座江南织造局全都开了,对他们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几个大佬汇集在一起,七嘴八舌。
“南直隶那边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朝廷重开织造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户部尚书王佐皱眉。
“怕是他们也不想,只是没办法。”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文,开口道:“这个李青有点邪门儿,细细想来,这些年每一次变故,似乎都有他的影子,我们之前有些小瞧他了。”
“是啊,于谦跟他暧昧,杨溥也多次帮衬,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小瞧他了,谁能想到一个都给事中,竟有如此本事。”王佐叹了口气,“王尚书,李青是兵部的都给事中,这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王骥摊了摊手,“实不瞒你们,我这个兵部尚书,快当到头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老王,你犯什么事了?”
“哎哎哎,说啥呢,本官一向清正廉洁,我能犯什么事?”王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我带兵打了大胜仗的原因,皇上不喜文官干涉军队,这你们是知道的。”
“皇上怎么这样?”王文愤慨,为王骥鸣不平,“老王你放心,我回头让几个御史上奏,帮你说道说道,现在皇上是越来越过分了,哪有这么对待功臣的,这是过河拆桥吗?”
“不用。”王骥摆摆手,“俗话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只是要免了我的尚书之职,不打紧,不打紧,呵呵……”
王文反驳道:“这怎么不打紧呢,老王你可是有功于社稷啊,岂能遭到如此待遇?”
王佐却是意味深长地瞥了王骥一眼,问道,“老王,都是同僚好友,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老实说,皇上是不是赏你别的了?”
“咳咳…算是吧。”王骥忍着得意,“其实也没什么,皇上允诺事后封我个伯爵。”
“老王你糊涂啊!”王文痛心疾首,急道,“我说话难听,你别见怪,你都这岁数了,还有多少年好活,爵位固然好,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哪有真金白银来的实惠?”
顿了顿,“你可是咱们文臣的希望啊,有你做枢纽,日后咱们文官插手军队……”
“那个皇上说了,是世爵。”王骥打断他,再也忍不住得意,笑出声:“我死了,我儿子还能继承,还有我儿子的儿子……”
可以说,只要大明在,那他王家就在,这可是个长期饭票。
大明只有三种爵位,公爵、侯爵、伯爵;伯爵虽然是垫底的存在,可那也是见官大一级。
一般的皇亲国戚都捞不着呢,钱皇后一家都没封爵。
能捞着个伯爵,王骥已经很知足了。
再者,他是河.北保定府人,天.津港近在眼前,他不敢插手海上贸易,江南的贸易他又插不上手,才不在意这些呢。
“诸位,我今儿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以后议事不要再喊我了。”王骥讪讪道,“我怕皇上误会。”
王文脸色一僵,其他人也是脸色难看。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诸位,告辞。”话都说开了,王骥也没脸再逗留,保证道:“你们放心,以前的事我权当没发生过,不会吐露只字片语。”
这话水平很高,就是告诉王文等人,你们别拿以前的事要挟我,我手里也有你们的把柄,大家以后各过各的就好,谁也别找谁不痛快。
目送王骥走远,王佐怒道:“这个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
“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积极配合。”王卺哼道,“要不然,他焉能如此?”
王佐一滞,接着反唇相讥,“这话说的,那是打仗啊,兵部的公文,皇上的口谕,你让我怎么不配合?”
“只要想,总有办法。”王卺揶揄道,“不还是怕担责吗?”
“我怕担责?”王佐暴怒:“这话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呵呵,也不知是谁,皇上一说修补商船,就拼出吃奶的力气去干,唯恐拍不上马屁。”
“王佐!”
“王卺!”
文官之间,直呼其名的下一句,一般就是骂人了,王文连忙打圆场,“都消消气,消消气。”
他两面装好人,“户部之所以鼎力相助,是为了我们文官插手军队;工部是修补了下海的商船,但数量也不算多,两位不要置气,现在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啊!”
他现在是都察院的一把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两人撇过头去,互不相看。
王文头疼,“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解决眼下困局,不然朝廷下西洋的国策,不出一年便会颁发。”
“还能有什么办法,能用的招几乎都用了。”王佐恨声道,“以前怎么就没想着除去李青这个祸害呢,这下好了,倒真让他成了气候。”
“现在也不晚。”王卺哼道,“终究不过是个都给事中而已,我们要是铁了心,就不信皇帝不给这个面子。”
王文叹了口气,“怕是不太容易啊,他又不是没被弹劾过,但皇上一律留中不发,现在他立了功,皇上自然更加偏爱。”
“以前都是御史言官打头阵,这次我们亲自下场。”王卺说道,“这个李青从入朝就一直跟我们唱反调,现在不除,以后只怕是更难处理。”
“能行吗?”王文蹙眉。
“成不成,试试就知道了,只要我们豁得出去,未必不成。”王卺说。
王佐一拍桌子,“那就试试。”
王文道:“马上就午朝了,我们先规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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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朝,奉天殿。
群臣如往常一样,早早进入大殿,趁着皇上没来,小声议论着事。
站班太监时不时维持秩序,但群臣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下面子,很快又说了起来。
说到底,太监这个团体虽然进入了政治体系,但终究还不是个儿,群臣根本不买账。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小半时辰过去了……都快晌午了,还是不见皇帝来。
王直开口问:“公公,皇上今日不上朝吗?”
“这个……”站班太监疑惑地摇摇头,“咱家也不清楚。”
于谦道,“劳烦公公去催催皇上。”
“不用催了。”小六子走进大殿,得意洋洋道,“皇上正在和李先生谈事情,今儿午朝就不上了,诸位大人请回吧。”
群臣一怔,面露惊诧。
李青回来了?
旋即,朝堂吵闹起来。
“皇上怎可如此?”
“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能有什么大事,我们可是有重大公务。”
“皇上岂可不分轻重。”
“是百官重要,还是李青重要?”
……
小六子心里念着李青的好,自然听不得这些,他本身对这群官员也没好印象。
“肃静!”小六子尖声道:“钦差回京,向皇上复旨不应该吗?
皇上体恤民情,心系南直隶不应该吗?
诸位大人要是有本上奏,留折待阅便是。”他阴恻恻的说,“咱家倒是要看看,哪个在说皇上坏话。”
群臣:“……”
脸上愤怒,嘴却很诚实。
小六子撇了撇嘴:说我们宦官贱,你们还不是一样,不过是多读了些书罢了;
俺们是真婊子;你们是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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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李青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皇上,这事儿你怎么看?”
朱祁镇略一沉吟,果断道:“朕不同意。”
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