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黄锦饭量极大,酒量却不咋地,没喝几碗就醉了,醉倒前还在抱怨李青灌他酒,没吃饱……
是夜。
朱厚熜没有临幸妃子,一个人待在乾清宫内殿,双手抱膝,怅然若失。
等了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因自己的一念之差……
就差这么一点点,哪怕再晚……半日也好啊。
朱厚熜悔恨交加,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朱厚熜掌心的青色李子转动越来越快,又气又急,气急败坏。
好一阵之后,塌肩驼背,颓然叹气。
“李青对黄锦还是比较有耐心的,说动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嗯,一定可以的……”朱厚熜自我催眠似的自我安慰。
没办法,他太在意了,不如此,真的会崩溃掉。
这种只差临门一脚,却又被打入深渊的滋味,没几人能承受的起。
夜深了。
朱厚熜却毫无睡意。
可想到明日还要早朝,只好躺下强迫自己入睡,奈何,辗转难眠。
‘真的要失去他了吗?’
‘真就这样了吗?’
……
朱厚熜心乱如麻,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飘过,全都是负面的,让他心如油煎……
各种念头构建成画面,如幻灯片一般,一遍遍在他脑海回放,一刻钟,两刻钟……
渐渐地,睡意逐渐袭来,朱厚熜缓缓睡去……
他做了很不好的梦。
梦中李青对他口吐芬芳,拳脚相加,把他那个揍啊,好似要杀了他才能解气一般。
“啊!”
朱厚熜静坐而起,大口大口喘气,满脑门的汗珠。
烛光绰绰,一张巨大黑影将他笼罩,好似一张无形大网,朱厚熜一呆,又一惊,脑袋僵硬的一寸寸转动……
面前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离他鼻尖仅有三寸。
李青也有些懵,睡得好好的,咋一下就醒了?我也没搞出什么动静啊……
踹嘉靖下台代价太大,李青也承受不起,可打一顿出出心头恶气还是可以的,他从来都是报仇不隔夜的性子,他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朱厚熜好过。
只是他也没料到还没开揍,人就醒了。
二人对视,一时间,大眼对小眼。
这一刻,空气中满是尴尬。
先回过神来的竟是朱厚熜,他颓然一笑,苦涩自嘲道:
“我是有多怕你啊,竟是做起了梦中梦,唉,也罢,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要打便打,随便你吧。”
见李青愣怔,他笑骂道:“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得,我继续睡吧。”
李青真的有些呆。
还有这好事?
眼瞅着朱厚熜就要躺下,李青忙以拳化掌,又将他托了起来。
接着,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
朱厚熜:(キ`゚Д゚´)!!
疼!
好疼啊!
朱厚熜瞳孔地震,失惊出声,“不是梦……”
只道出三个字,他便有口不能言了,嘴巴一开一合,犹如上了岸的鱼儿,格外滑稽。
李青冷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啪——!”
“这一巴掌,是替太祖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替太宗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替仁宗打的!”
许是,伤害累积的缘故,朱厚熜觉得仁宗这一巴掌格外疼,奈何,他别说说话,就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啪啪啪啪……”
“这是宣宗的,这是中宗的,这是宪宗的……”李青左右开弓,大耳刮子狂甩,只打的朱厚熜眼冒金星,鼻青脸肿,鼻血长流……
终于,
熬到了武宗。
朱厚熜悲愤之余,也不免庆幸,总算捱了过来。
却见眸光更冷,五指并拢,一拳捅在他肚子上,凛然道:“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这一拳,还是替我自己打的……”
“砰砰砰……”
朱厚熜痛到昏厥,又再被痛醒,整个人如煮熟的大虾,弓着腰,将龙榻摇的吱扭吱扭响……
好半晌,直到嘉靖整个虚脱,感觉马上就要被打死了,李青才总算收手。
朱厚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几乎丢了大半条命,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李青起身走到一边桌案前,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品着御用佳酿,一边冷冷望着他。
“怎么,你不服?”
“……”
“不服给我忍着!”
“……”
朱厚熜无力吐槽,是真的无力。
足足一刻钟,他才勉强能撑着身子爬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抽出锦帕捂住鼻子,瞅得李青一阵无语。
“你是会爱惜自己的。”
其实,早在揍他的过程中,李青就暗戳戳的给他止了血。
毕竟,李青是来出气的,不是来杀人的。
听到调侃,朱厚熜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鼻血已经不流了,不由讪讪放下。
一下子被揍这么惨,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可他还真没胆子发泄。
就刚才李青那姿态,真有打死他的迹象。
长生还没影儿呢,可不能把命也搭进去。
李青太狂妄,且太不可控了,若非有求李青,且想杀也杀不了,朱厚熜早就动了杀心了。
奈何……
只能受着。
又许久,朱厚熜指了指自己嘴巴,示意让自己说两句。
李青屈指一弹,都没用实物辅助,便解了朱厚熜的禁制。
朱厚熜只觉一道气流打在身上,尝试着张了张嘴,果然能发出声音了,不由得更为震惊。
果然……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能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宫大内,皇帝栖身之所,能一个动作就让人说不了话,又能隔空解除禁制……
朱厚熜舔了舔嘴唇,哑声道:“先生今夜来,只为这个吗?”
“不错!”李青淡淡道,“就是看你不爽,就是要揍你,咋滴?”
“我……”
朱厚熜气郁苦笑,自嘲道:“我能奈你何?背着先生找别人,是我不对,我认。”
李青“铛”的一下,重重放下酒杯,眯起眼道:“你觉得我只为这个?”
“不,不然呢?”朱厚熜有些懵,“先生不妨直言!”
“我问你,那江湖术士的手段高明吗?”
朱厚熜脸上一热,悻悻道:“如今想来……很低劣。”
“很低劣的手段,就能让你信以为真,羞不羞?丑不丑?甚至还要服用女子葵水炼制的丹药,呵呵,下次人家用大粪炼制,你吃是不吃?”
“我……”朱厚熜讪讪道,“他敢?”
“你还真臆想上了是吧?”李青把眼一瞪,又有要揍人的迹象。
你咋不讲理呢……朱厚熜委屈又无语。
“……这次是我错了!”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不能再生我气了啊。”
这下,换李青无语了。
不仅无语,且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不要脸了?”
“相比先生,脸面又算得了什么?”朱厚熜动情道,“我对先生的心意,先生当明白,为了你……”
“住嘴!”李青轻叱,“少来肉麻,我问你,修道重要还是社稷黎民重要?”
这几乎开卷的提问,朱厚熜自然不会答错,当即道:“自然是后者。”
“可你为了前者,都不顾后者了。”
“我没有!”朱厚熜连忙狡……解释,道,“公务我从无落下,内阁的票拟,我都会过目,朝局的动向,我一直牢牢掌握,还有一条鞭法的推行……”
朱厚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末了,道:“先生,你长生了,你自然能以一颗超然世外的心,来博爱世人,可我……”
他低下头,闷闷道:“要是我也能长生,那我也会如你一般,脱离低级趣味,可我这不是没有嘛……”
李青:“宪宗也知道我秘密,可他追求长生了?”
朱厚熜一滞,接着,索性摊牌。
“是,我就是个俗人,我自私,我想长生……这些我都认!”朱厚熜愤然又委屈的说道,“先生你不能拿一个仙人的标准,来要求我一个俗人啊,不错,这江山是我朱家的,我辛苦应该,可我也没说不干活啊,我更没有亡了大明的心思啊,我就是……”
朱厚熜别过头去,哼哼道:“我就是要长生,你打死我,我也要求长生。”
刚挨了一顿几乎要命的毒打,朱厚熜还是怕李青的,嘴上硬气,实则虚的厉害,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瞧李青神情。
生怕李青一个暴起,再来一遍。
李青叹了口气,问:“如若不能长生,你就不好好做皇帝了?”
“只要先生愿意传授长生之法,我相信我能做到!”朱厚熜说。
李青瞪眼:“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朱厚熜颓然,闷闷反问:“我现在做的也不算差吧?”
“这我不否认,可你现在已有为了修仙,不顾社稷黎民的趋势了。”
“所以啊,先生你要……”见李青目光危险,朱厚熜只好弱弱道,“先生当初说过,鱼和熊掌可兼得,这事儿……当也可兼得。”
李青都气笑了:“你还真是道心坚固啊!”
“哪个皇帝不想……”思及刚才李青还拿宪宗举例,朱厚熜改口道,“秦皇、汉武、唐宗,哪个没有求过长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
见李青无言以对,朱厚熜立即顺杆往上爬,希冀道:
“咱们君臣联手,创万世不休之基业,长生久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