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皇宫。
朱厚熜心神不宁,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跟一个市井商贾斤斤计较,太有失自己身份,可……就是很气。
“皇上,您没事儿吧?”
黄锦也很生气,道,“要不奴婢去查查那威武楼,看那掌柜的有没有偷税漏税?”
朱厚熜深呼吸数下,摇头道:“算了,这样做,只会让人以为朕是想找个由头,在此大动干戈,犯不上因为一个商贾,影响大局。”
黄锦点点头:“皇上宽宏大量。”
可我气郁难消啊……朱厚熜闷闷道:“查账倒不必了,不过,这人的来历你给朕好好查查。”
黄锦称是,“明日奴婢就去查。”
“嗯。”朱厚熜靠在椅背上,胸腹起伏,仍是无法心平气和……
黄锦只好劝道:“皇上,忙了大半日,明日又还要上早朝,还是早些歇了吧?”
朱厚熜点了下头,轻哼道:“尽快查出来。”
顿了下,“不要大张旗鼓。”
“哎,好。”
……
次日清晨。
李浩一边打养生太极拳,一边唉声叹气,终是上岁数了,昨日祭祖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想当初,第一次随青爷去京师,那么辛苦的高强度赶路,只要能饱饱睡一觉便恢复的七七八八,如今……
“岁月不饶人啊……”李浩感叹。
正妻宋氏缓步走来,递上棉帕,柔声道:“夫君,早饭马上就好了。”
“嗯…。”李浩接过擦了擦额头细密汗珠,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就不在家吃了,你去陪娘亲,我出去一趟。”
宋氏暗暗叹息一声,劝道:“夫君昨日天不亮就起了,忙了大半日,还是多歇歇为好,莫要亏空了身子,当,节制一些……”
唉,公公的深情专一,咋就没遗传下来呢?宋氏无奈想着。
“……不是去那啥,我是……算了,说你也不懂。”李浩舒展了四肢,“走了。”
“夫君。”
“咋了?”
宋氏纠结了下,道:“不如将外面那两个女子接进府吧,妾会帮夫君在娘亲面前解释。”
“懂事!”李浩一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妾稍后就让人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宋氏鼓足勇气道,“不过,夫君不能再在外面养女人了,妾不是妒妇,是担心你的身子骨遭不住。”
“嗯嗯。”李浩敷衍点点头,“走了。”
~
威武楼。
刚开门,这个点没什么生意,只有伙计在忙着准备工作……
李浩走进来,朝一伙计喊道,“六子,你们掌柜来了没?”
“呦,侯爷来了啊。”六子忙丢下抹布,上前哈了下腰,嘿嘿道,“东家您还不了解?别说这会儿,辰时末能来就不错了。”
李浩‘嗯’了声,见其余伙计也要过来问好,抬手摆了摆,“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等等他。”
说罢,径直走到楼梯口,踩着木制楼梯一节一节往上走,之前信誓旦旦,可事到临头,李浩多少还是有些忧虑,毕竟……大侄子可是一向不靠谱。
结果还没走到一半,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东家在不?”
李浩愕然回头。
黄锦也注意到了李浩,惊诧道:“李侯爷怎么在这儿?”
“啊?这……。”李浩清了清嗓子,道,“很明显,本侯是来吃早饭的啊。”
黄锦挠挠头:“在酒楼吃早饭?”
“呃……不行啊?”
“不是不是。”黄锦哭笑不得地摇摇手。
六子见黄锦带着昨日几人,上来就问东家,便知不是来消费,而是来找茬的,忙小跑道楼梯口,朝上方李浩道,“侯爷,这些可不像好人,昨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浩打断他,心道:你别整的好像我跟你们东家很熟的样子好不好?
呃…,昨日,什么昨日?该不是……李浩头大,知道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且很可能是自己最担心的事……
黄锦见他僵住,好奇上前,问道:“侯爷您这是……?”
“啊…,没什么,这不是年纪大了,昨日早早去祭祖,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李浩神色不自然的说。
黄锦只觉得奇怪,一时间又参想不透,随口问了句,“侯爷可是与这威武楼东家相熟?”
“当然!”六子抢答,想借此永青侯之威,为威武楼站台。
李浩脸都黑了。
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黄锦想查,很轻易就能查到,只好干笑道:“这家的酒菜很合本侯胃口。”
一众伙计与有荣焉,个个挺起胸膛,挑衅的看着黄锦。
在金陵这地界儿……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李浩一阵头大,都要骂娘了。
黄锦倒不是太意外,酒楼饭菜异常可口,且与李青的手艺如出一辙,永青侯常来并不奇怪。
黄锦想了想,道:“侯爷,借一步说话可好?”
“可以!”李浩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哪里会拒绝。
不料,黄锦却道了句:“二楼雅间一个,立即准备酒菜。”
说罢,又朝随行的锦衣卫道:“你们在楼下吃点,记我账上。”
几人拱手称是。
黄锦笑了笑,道:“侯爷请。”
李浩无奈。
~
雅间儿。
黄锦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道:“昨日皇上在这用膳,被这威武楼东家气得不行,今日咱家来就是为这威武楼东家,侯爷可知这人底细?”
闻言,李浩险些要呜呼哀哉。
“皇上欲报复?”
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黄锦轻哼道:“触犯天颜可是大罪,怎能说成报复?”
李浩干笑道:“一个小小商贾不至于吧?再说,常言道:不知者不罪。谁又能想到,皇上会来这用膳啊……”
早知道昨日从孝陵回来,就先来一趟威武楼了……李浩肠子都悔青了。
可事已至此,与其让黄锦去查,真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李浩收起思绪,整理了下措辞,道:“这酒楼的东家名叫朱寿,其祖上早在宣德朝便举家搬去了交趾,一直在交趾做生意,到了他这一代家道中落,他又是家里的独苗,其父故去后,他便遵循父亲遗憾搬回了大明……”
李浩半真半假的说着……
“李家的商品有在交趾出售,一次偶然的机会,本侯与他相识,便顺道将他给带回来了,再之后,就有了这威武楼。”
顿了顿,“这人本性不坏,就是在海外待久了,难免沾了些蛮夷痞气,其实也就是嘴欠,做生意本本分分,一向足额交税,这一带也算有口皆碑……”
黄锦认真聆听,一一记下。
接着,酒菜上桌,二人吃喝,转而又聊了些蒸汽船的事宜。
走出雅间来到楼下,正巧碰到打着哈欠走进来的朱厚照,后者见二人在一起,先是惊诧了下,后又十分自然地上前打招呼。
“呦,这不是永青侯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唉?你认识这胖子?”
黄锦瞪眼,
朱厚照也瞪眼,
黄锦颓然。
“侯爷,告辞。”
“慢走。”李浩微笑颔首,目送黄锦一行人离去。
接着,他冷哼一声,“随我来。”
不对外开放的雅间内,李浩再不和颜悦色,怒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朱厚照轻笑道,“表叔稍安勿躁,容我细细道来……”
半刻钟之后,李浩皱眉道:“也就是说,你是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故才那般……”
“嗯,张永反应挺快,可难保不会让其生疑,当时情势危急,我也只能如此,以减轻张永异常举动带来的负面效果。”朱厚照无奈道,“事发突然,容不得细思量。”
“好吧……”李浩重重叹了口气,“问题是,现在皇帝很生气,保不齐要报复。”
“不会。”朱厚照摇头,“至少不会是你想的那种报复。”
李浩闷闷道:“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这与心胸无关。”
“呵,”李浩气笑了,“你还挺自信。”
“当然!”朱厚照微笑颔首。
李浩更怒:“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你表叔我都急死了,你还有脸笑!?”
朱厚照神色平静,淡淡开口:“因为我当过皇帝!”
李浩一呆,继而哑火。
这个理由太顶了。
李浩火气消了大半,问道:“你确定?”
朱厚照懒懒道:“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在我面前他就是个弟弟。”
“……”李浩一时不知该哭该笑,颓然道,“不论青爷,单就你叫我一声表叔,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你这次整的确实有点大,皇帝若真的不计较,又岂会查你底细?”
“我没说他不会报复……别急。”朱厚照制止欲歇斯底里的李浩,说道,“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动用皇帝身份来报复。”
李浩皱了皱眉:“我不明白!”
朱厚照笑着说:“表叔,咱俩在李青眼中……甚至在张永眼中都不靠谱,当然,这不怪他们,是你我的问题,可咱们也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朱厚照举例道:“比如,你做生意,比如,我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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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朱厚熜听完黄锦打探来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朱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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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宝子们国庆节快乐(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