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把王素素和孩子接回家中,陈凌也就守着老婆孩子高兴了半天,然后就忙活起收油菜、割小麦的事了。
六月的天气变化无常,说不定啥时候下雨,赶紧把地里的东西收了心里也踏实。
所以六月初五这天,翁婿两人就起了个大早,趁早晨天气凉快,把相熟的人家喊上,就下地去了。
这时候,天蒙蒙亮,各家还没吃早饭,听到陈凌来家里喊人,就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汉子们把镰刀磨得锃亮,婆娘们也帮着整理其它农具,把草帽头巾之类的也收拾出来,家里有小娃子的,还帮忙套上车,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杀向村外。
只是村里的牛车与驴车不多。
陈凌又把大队的拖拉机开了过来。
家里今年的小麦和油菜都是十亩地左右,油菜稍微少一些。
这二十亩的东西,陈凌翁婿两个累死也没法完好的将它们收进家里,不找人帮忙肯定不行。
上次回村老丈人提醒过之后,他就早早跟人打过招呼了,就是担心到这临收获的时候找不到人。
所以今天来的人就比较多。
比如王立献家,除了王大娘没来,其他都来了。
人多总比人少好。
人多了干活快,说说笑笑也热闹。
“还是得先割麦,早晨油菜杆子是潮的,割起来比麦秆子费劲多了。”
陈大志叼着烟站在地埂上,一手叉腰,一手拨动了两下乱糟糟的油菜,说道。
“那就先割麦,咱们来的人多,干起来快,先割啥都一样。”陈凌笑笑,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把后车斗的挡板放下,开始收拾农具。
正收拾着,六妮儿跑到他跟前,举着把小巧的镰刀嘿嘿笑:“富贵叔,你看俺的小镰刀好看不?”
“哟,这小镰刀确实不赖啊,谁给你弄的?”
“俺达给弄的,是专门来帮你收麦的。”
六妮儿憨笑着。
“行啊,好小子,上了二年级就是懂事了,知道来帮叔干活了。”
“那富贵叔,俺帮你收麦,你能开拖拉机载着俺跑两圈不。”
“你啊,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待会儿好好干活,别说载你了,叔明年直接教你开拖拉机。”
“哇,真的吗?达,富贵叔说明年要教俺开拖拉机哩。”
“知道了,喊什么喊,今天好好帮你叔干活。”
“嗯,俺肯定好好干。”
“赶紧让你娘给你戴上套袖,把裤腿口也扎上,要下地了。”
今天来下地的不止是六妮儿一个小娃子,玉强家的,王立山家的,一大帮子跟娃娃军一样。
跟着大人们在麦田里热热闹闹的忙活着。
这时候天气也凉快,割起麦来非常快。
割麦?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体?活,身子要朝麦穗深深地弯下去,?手揽过?把麦?,?手挥起磨得锋利的镰?,紧贴地?,握着镰?把的?臂向后勐拽,?黄的麦?,便在镰?下?丛丛的倒下了,整齐地躺在?起。
陈凌割起麦子速度极快,起初很是令人咂舌,大伙说他和这架势和羊头沟的杨钢蛋都差不多了。
但是当他给割下来的小麦打捆的时候,就很令人大跌眼镜了。
他娘的,根本不会。
瞅着别人一边收割,一边“打绕”,捆起来轻松得很。
扯起来四五根麦秆子一拧一扭,再往一束割下来的麦秆子底下一伸一拉,膝盖这么一顶,手上一紧,轻轻绕几下后一别,这麦子便打好捆了,看着跟玩一样。
陈凌试着捆了两把麦子,怎么捆怎么不对,不是捆少了,就是捆不结实,伸手一提,整捆麦子就散落一地。
所以,别看他现在熟悉农活了,其实掌握的大多还是出体力的农活。
给麦子打捆这个不适合他。
“富贵你就只管割麦吧,割完让大妮儿她们给你打绕。”
王立献无语了,对几个女儿说:“你们别割了,就跟在你们富贵叔后边,帮他打捆。”
王存业见了也说:“你割麦快,那你就只管割麦吧。”
陈凌嘿嘿笑了两声挺不好意思的,但也没多说啥,继续埋头投入到割麦大业当中,相比给麦子打捆,还是这个干起来快,那家伙镰刀挥舞起来,周围的麦子唰唰唰直接倒下一大片。
大妮儿带着二妮儿和四妮儿在他身后边打着捆,竟然跟不上,被落下好远。
王存业见此,只好也去跟在陈凌后边帮忙。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小麦一片片的倒下,一捆捆麦子整齐的堆在麦田,大伙也终于感受到热了,身上开始出汗。
将近九点的时候,王真真驾着牛车过来,给他们送早饭吃,他们才停下休息会儿。
休息半个小时,又起来继续干活。
只是小娃娃们干起活来没啥定性,越往麦田深处收割,藏在里面的野鸡兔子等小兽便越多,有时候正在割着麦子,就有野鸡在眼前咯咯嘎嘎的扑棱着翅膀突然飞起,他们哪里忍得住这种诱惑,扔下镰刀,大叫一声就跑过去追了。
最后只有六妮儿惦记着陈凌明年教他开拖拉机的事,硬撑着不去看那些活蹦乱跳的野鸡兔子鹌鹑,任由别人逗他,他也不应,目不斜视的在麦田吭哧吭哧的干活。
把大伙逗得笑个不停,纷纷说让陈凌别吊着娃娃了,待会儿就开拖拉机载六妮儿转两圈吧。
陈凌也怕把他累到,便喊上这娃,让他坐在自己一侧,把拖拉机开进麦田中。
一边开着,众人就抱着一捆捆小麦往车斗上扔,一个个甩开膀子,挥洒汗水,当真是忙活的热火朝天。
如此忙活了两天,小麦和油菜全部完成了收割。
由于种的晚,陈凌也没特意用灵水去浇灌,小麦和油菜的长势一直是普普通通的。
产量或许不太高,但肯定是在及格线上。
也就是说说,这十亩地小麦和十亩地油菜,完全能卖大几千块钱的。
先说小麦吧,今年的收购价是每斤六毛五左右,具体价格评完级后确定,但是和六毛五比起来大差不差。
有句话叫:粮不差分。
意思就是这年月的粮食作物,差价就在两三分钱之间浮动而已,粮站收购价是每斤六毛五,那就完全能按照这个价格来算。
而小麦的亩产量保守估计五百斤吧,十亩地是五千斤,拉到粮站就能卖三千两百五十块。
至于油菜作为榨油作物,价格比小麦更高,在每斤一块二毛钱左右,差价也是不大。
不过亩产量稍微低了些,大概在每亩三百斤上下。
这样算起来也是三千多块钱。
保守估计,两样加一块卖个六七千块钱还是很轻松的。
……
“先晾晒完,让小麦干透彻,轧完收拾好,再拉到粮站卖,油菜籽过两遍筛子,就还送到油坊。”
农庄的竹楼外,陈凌光着膀子,拿起瓢咕冬咕冬喝了半瓢山泉水,顿觉凉意沁入心脾,浑身清爽不少。
小麦和油菜籽收完后,已经拉到了打麦场,地面上也铺了塑料布,下雨也不怕了。
不过忙活完之后,他热的没胃口吃晌午饭,就到农庄这边,先给老丈人送饭吃。
“嗯,你自己拿主意就行,要觉得心里没底的话,过阵子娃娃满月你二哥过来,让他给你看看。”
王存业摘了五六个西瓜,放进水渠中,让山上流下的山泉水冲泡着,等着待会儿让陈凌带回家里,给高秀兰娘仨吃。
“不用麻烦二哥,晒完我自己收拾就行,反正娃下个月初一就是满月,这个月我是闲不下来的,家里该忙活完的我就抓紧忙活完,素素坐完月子我也能帮她带娃。”
陈凌笑着道,其实他也想现在就自己抱着儿子玩,然而自己粗手粗脚的,怕把娇嫩的小家伙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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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今年这夏天热得很,日头足,粮食晒得快。”
“是啊,热得很,着急忙慌的把粮食收了,老天爷也不下雨。”王存业抬头看看天,晴空万里,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云彩。
黑娃小金趴在树荫下,热的吐着舌头。
而小黄狗这几天更是天天跟在小白牛后边去水边玩水去。
它也不会游泳,就把屁股坐在水坑里,滚得满身泥。
狗都这样,别说人了,山上这两天只有到了晚上才有点凉风,其他时候闷热的厉害。
不过农庄依山傍水,又有树荫遮挡,比起别的地方,算是凉快的了。
以前老辈人总是讲,不是南旱北涝,就是南涝北旱,只有他们中间这里是一年涝一年旱。
去年发洪水,今年就会不下雨,出现大旱。
准不准不去说,今年入夏之后确实只是断断续续的下过两三次雨,阵雨也不大。
然而在陈凌的记忆中,这几年的夏天全国范围内洪涝灾害都很严重,有个别地方出现旱情,但不多,而且绝不是他们这里。
今年的话,他们这边的雨和去年没法比,但也下的不小。
现在的闷热,应该都是在给后边下雨积蓄力气。
“再等等吧,去年发大水了,今年怎么也得让龙王爷歇歇,晚点再给咱们下。”
陈凌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拿起一条毛巾,去西面山脚下的水沟洗澡去了。
黑娃小金见此,忙起身跟在身后。
它们两个到底是比小黄狗稳重,尽管天热,还是以看管农庄为第一要务的,只有陈凌出现后,才会稍微放松一些。
就像现在这样,跟在他身后也不老实,身上热极了,就一头扎进水渠中扑腾起来,玩的凉爽了,又去追水渠中觅食的水鸟,一刻也不消停。
……
眨眼半月过去,天气依旧热的厉害,陈凌在这半个月内把小麦和油菜晾晒干后也没有多存放,就卖掉了。
本来是准备自己拉到粮站和油坊卖的,后来发现来村里晃悠的粮食贩子,给的价格竟然意外的不错,就卖给他们算了,这样也省心。
村民们见此也都懒得往乡里拉了,就轰隆隆半个村子全卖给了这些贩子们。
去年发大水大伙都吃了亏,今年谁也不肯再在家久放,都是能卖就尽快卖,只留着很少的一些,够自家磨面吃就行了。
……
傍晚,山上终于有点凉风了,但地面和空气中的热量还没散去。
陈凌家早早吃过晚饭,一家子就守在王素素的床前,摆上切好的西瓜,打起蒲扇,免得把王素素和孩子热到。
天热,王素素挺累的,吃了饭后就一直撑着下巴打瞌睡,但是太热了睡不着,身上也在不停出汗。
“娘,我热的难受,要不别坐月子了吧,反正我身上没事,早就能下床了。”
“净胡说,我生你哥的时候比这还热。那就不坐月子了?”高秀兰皱起眉,着恼道。
“我要是当初嫌热不坐月子,你觉得后边还能有你,还能有真真吗?”
陈凌正在儿子跟前蹲着逗他,看到媳妇和丈母娘又开始为坐月子的事争论起来,就赶紧起身到外面压了两桶冷水,拿着瓢在屋内屋外一通泼洒。
夏天井水很冰,在地面和房瓦上四处洒一些,能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这段时间家里更是一天洒好几次,尤其是中午和下午太阳最热的时候。
“好点了没?要不咱们明天就搬到农庄去住吧,那边比村里凉快多了。”
陈凌放下水桶,走进屋内。
“那边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吗?你爹说那边房子在山脚,又在林子里临着水,怕湿气重。”高秀兰担心道,“坐月子不是闹着玩的,得注意点。”
高秀兰是很信这个的。
王素素的外奶奶就是接生婆,尤其善于调和月家痨病,也就是调理月子病,虽然在外人看来,不免有许多迷信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先人留下的东西是有一定道理的。
按照祖上传下的规矩,孕妇在产前一周左右,要喝老鸭汤败火,这里用的鸭子是农家的土鸭子,养上好几年的那种,这股火劲儿下去之后,生的娃得病少,而且皮肤也会很好。
还有产后坐月子更是复杂无比,白乌鱼汤能帮助孕妇恢复伤口,鸽子汤调理身体,糯米酒催奶的,还有土鸡蛋、子母鸡,蜂蜜水、铁核桃粉等将养身子骨的……
当然少不了有迷信的,比如让小娃喝鱼钩汤,用鲫鱼筋灰点头顶,银镯子鸡蛋祛寒,还有满月后用混合艾叶之类的药材洗澡等等……
高秀兰虽不至于样样给女儿安排,但该嘱咐的都给王素素嘱咐到了,也看顾的严格得很。
……
“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住的房间我也把蚊帐都挂了起来。娘,你别担心,竹楼通风,没事的,湿气不重。”
陈凌真的不担心这个,有洞天在,有灵水滋养着,又怎么会怕湿气。
“那也不能大意了,明天我跟着你爹去看看。”
“得亏我和你爹过来照顾你生娃,要不然就你们两个这样啥事都不在乎,还不让人操心死?”
高秀兰气休休的看向女儿,“你爷爷留下的医书你到底看没看,要是没有坐月子的,我把你外奶奶的本事都教给你。”
“看了,还真没坐月子的。”王素素头发湿漉漉的,委屈巴巴的应着。
“我就知道。”
高秀兰哼了一声,“这坐月子是最养女人家身子的,有病也能给你养好了……”
接生婆子见多了产妇,很多老接生婆就讲,女人在生孩子时候能治好多种病。
这种说法也不是全没有道理的。
因为女人怀胎的时候,骨骼和内脏全部移位,骨头缝隙会撑开变大,里面原本有寒气、湿气的,就能排出来。
比如说有痛经的毛病,就可以完全改善。
除此之外,还可以延缓衰老,增加骨骼密度,降低有骨折现象的发生。
所以说女人生了孩子后真的可以治疗好多种疾病。
前提是把月子坐好了。
不然身体能排湿气也能进湿气。
高秀兰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老太太也担心小娃娃,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更加娇嫩,在潮湿环境中,比产妇受到的影响更大。
“其实没事的娘,我爹的腿脚不好,湿气重了就疼得厉害。可这在农庄都住了多久了,半点事都没有,这就说明那边没啥湿气,素素和孩子能搬过去的。”
陈凌换了个方法劝道。
他说的是事实,只是高秀兰关心则乱罢了。
果然听到陈凌这话,她便愣住了,半晌才一拍大腿,懊恼的怪自己犯湖涂,竟然忘了丈夫这茬。
王存业的腿摔断过,由于没彻底养好,别说湿气了,只要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比天气预报还准。
“搬,明天就搬过去,是我湖涂了,光想着我坐月子那时候的事,把你爹这事给忘了。”
高秀兰嘴上自责着,心里也松了口气,天气这么热,她也不想女儿和外孙受罪,能凉快点当然更好。